一個多情念舊 一個看似無情

2005/09/27
 

【本報記者田新彬】

廖玉蕙記得,一九九三年與何春蕤夫婦同團到南京參訪,返台當天,何春蕤扛著大行李箱從樓梯上走下來,身旁的先生卡維波卻只拎個小公事包。廖玉蕙聽到旅館大廳裡一些大陸學者竊竊私語,對這位台灣的女性主義者有些讚嘆又不敢領教。

那是何春蕤一九七八年留學後,這對高中死黨第一次聚首。廖玉蕙直到這次相對論訪談時才告白:「那時候我覺得妳很冷淡。」

接著提到卅多年前的往事,廖玉蕙比手畫腳,意興遄飛,清晰地好像曾以工筆刻畫記錄。何春蕤卻經常一臉茫然:「有嗎?我怎麼都不記得了?」廖玉蕙忍不住提高嗓音:「怎麼沒有?我照片都帶來了,哪!妳看!還能賴嗎?」

何春蕤支吾半天,最後一陣呵呵大笑,承認自己真不夠「纏綿悱惻」。五年前發現自己長了腦瘤,她也只是平靜地在手術前把未竟之事交代好,不怎麼覺得怕。

心結既解,話匣子頓開,敘舊從廖媽媽的絲瓜炒蛋、何爸爸的教授風采,說到廖玉蕙暗戀高中歷史老師、何春蕤穿皮靴扮牛仔、表演空手劈斷香蕉……,年少情懷,讓兩人滔滔不絕,神采飛揚。

如今,廖玉蕙在世新大學裡教中國文學,出版了三十本散文、小說,於平實中見智慧與情味,其溫柔深情與苦心孤詣,十分讓人動容。何春蕤在中央大學教英美文學,更多時候是不遺餘力提倡兩性平權,並身體力行投入社會抗爭活動。

兩人朝不同的方向發展,在高中時代已略露端倪。兩人都喜歡看小說,廖玉蕙偏愛敘事、言情小說,這注定了她要在筆底下匯聚人情世故,以融鑄的文字,建構立體且生動有趣的散文世界;何春蕤則醉心武俠和章回小說,形塑了她日後敢於挺身打抱不平、為弱勢團體發聲的性格。

「我要性高潮,不要性騷擾」以及「動物戀」網頁事件,讓何春蕤聲名大噪,人們總把「前衛」兩字加諸她身上。廖玉蕙對昔日同窗敢於大聲嘲弄僵化的性別意識形態,基本上是贊成且佩服的;面對朋友曖昧地問:「何春蕤是不是在國外受了什麼刺激?」她極力替何春蕤辯解,最後話不投機,還憤而掛了對方的電話。

時時緬懷過往,不遺餘力護衛朋友,顯露廖玉蕙「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的多情念舊。何春蕤的看似無情,則見證革命者「將軍不下馬,各自奔前程」的務實和剛毅。

性格差異,際遇有別,兩人觀察世界的眼光、看待舊日時光的態度,都截然不同。這回重相聚,昔日死黨的情誼又鮮活過來了,最後還興奮得約定要培養相同的興趣,好共度銀髮之年。未來不可預知,至少當下兩人都知道,彼此還是記掛著對方的。

【2005/09/27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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