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古代的海盜(一) 2009/02/10 21:40:39 瀏覽577｜回應1｜推薦10
最近幾件跟東非海盜有關的新聞，持續吸引著我的注意。第一，中國海軍的護航支隊，由「武漢」號與「海口」號導彈驅逐艦，以及「微山湖」號綜合補給艦組成，並搭載二架艦載直升機和海軍特戰隊員，已開赴東非海域服勤。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有七十名海軍特戰隊員，他們將在執行登艦檢查和火力對抗等任務中發揮重要作用，並有八名記者隨船採訪。
其次，超級油輪天狼星號終於用錢買到了自由，過程跟電影情節頗為類似：直昇機丟下大把鈔票，海上盜匪們在船上就地點鈔，立時分贓，然後各自乘快艇鳥獸散。只是樂極生悲，由於海況太過惡劣，所以有一條快艇竟然翻覆，同船的八個人溺死了六個，新聞還追蹤報導，說其中一具屍體被沖上岸時，身上還帶著十五萬多美金的現鈔─頗有點現世報的味道。(當然，記者無法後續追蹤其他安全逃脫的人如何吃香喝辣就是了。)
這其實反映了海上男兒生活的樣貌，不像岸上的農人勤懇耕地，期盼老天爺賞口飯吃；海盜們的田地就是一方海水，身是犁鋤，收益更加不可預期。耐人尋味的是，在這傳統官兵捉強盜的戲碼裡，扮演正義使者的各國海軍，配備堅船利砲，乘坐空調軍艦，一副白馬王子拯民於水火之姿。殊不知幾百年前，他們與他們現在追捕的人其實系出同源─海軍，尤其英國海軍，其實與海盜的關係千絲萬縷。
早年海上男兒生活的艱苦，非身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可以想像。請讓我大致為您描繪一下三四百年以前的海上生活。
冰箱發明以前…
首先，我們試著想像一下「如果沒有冰箱」的生活：這倒不難，只要回想颱風來時，家裡停電二天的生活有多麼不便就可。然後，我們再把時間維度拉長─如果停電超過三個月…所以海上男兒的菜單裡，是不會有蔬菜水果的！
缺乏新鮮蔬果的結果是壞血病氾濫─這是一種缺乏維他命C所引起的疾病。主要癥狀是皮膚、牙齦以及黏膜上會滲血。患者臉色蒼白，情緒低落並且行動變得遲緩；若再惡化下去，就會局部化膿、牙齒脫落，甚至死亡。這種情形直到英國海軍發現柑橘檸檬類的水果可以預防壞血病，而普遍配發濃縮檸檬汁後才有所改善。
然後，再試著想像一種更艱難的狀況：缺乏淡水。海上生活最大的諷刺就是飄浮在無邊無際的水上，卻無水可飲。裝水的容器也是一大問題，那時可沒有塑膠或保特瓶啊！用金屬來盛裝淡水是不可想像的，不僅因為水會與鐵產生化學作用，出現鐵鏽或是釋出有毒物質，金屬的重量與價格也不適合大量裝備在木船上。所以唯一的材質是木材，特別是橡木。製桶材料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1588年西班牙無敵艦隊侵英之前，就被德瑞克將軍在錨地偷襲，焚毀大量製桶材料，而導致整個行動推遲至少六個月。
用木桶盛裝淡水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水裝在木桶裡，二三個星期就壞了；水裡會孳生大量微生物，情況嚴重時會變成像稀粥一樣黏稠的液體。即使如此，船員們也沒有其他選擇，必須照樣喝這種「細菌培養液」以延續生命。
典型的三餐
一艘十九世紀初期的英國帆船上，典型的三餐是這樣的：
清晨四點起床，全體成員分成日班及夜班值更，所以很多船員都有慢性睡眠不足的情形。緊張的戰備值更後，便用早餐。通常是燕麥粥加烤糊的餅乾屑沖的咖啡 (至少顏色很像！)；船上主要的乾糧是烤好的硬餅乾。為了長久保存，餅乾都烤得異常乾硬，硬到可以在上面刻字。即使如此，出海沒多久，餅乾就開始生蟲，一位英國皇家海軍練習生寫信回家時說：「剛咬到蛆時有點冰涼的感覺，就像在吃牛蹄凍之類的東西。」但更普遍的是象鼻蟲，就是長長的類似蚯蚓的東西。
午餐是一天當中最豐盛的。有醃牛肉、豌豆糊、葡萄乾，加菜時才有奶油或起司，但都有酸臭味 (容我再次提醒您：沒有冰箱)。比較勤勞的海員會抓老鼠來吃，嘗到些新鮮肉類的滋味。因為老鼠們常在麵粉堆裡鑽進鑽出，所以它們的綽號是「麵粉廠老闆」。晚餐大概就是重複中午的菜單，但少掉一二樣菜。
即使糧食情形如此艱難，鼓舞士氣的方式倒是不缺，那就是：喝酒，在英國喝啤酒，到印度洋後改喝蘭姆酒，通常加一點檸檬汁，以預防壞血病。
斷糧的痛苦是我們無法想像的。有一個船員寫到：「…全能的上帝賜予我們海鷗，它們飛到我們船上。…我們將海鷗的毛拔光，並把它們切成小塊，發給每人一點鳥肉生吃。味道鮮美無比，就像蜂蜜進入我的喉嚨一般…」這種活生生的文字敘述，不是身歷其境的人大概寫不出來罷！
(資料主要取材於「拿破崙：失落的艦隊」與「黃金時代─一個荷蘭船長的海上冒險」)
海盜文學
海上生活既是如此艱苦，明火執杖，刀來槍去的海盜字被視為男子漢中的男子漢。由此而生的海盜文學就成了文學史上獨特的一支，其中羅伯‧史帝文生的「金銀島」當中集其大成的代表：一位斷腿的海盜頭子，儘管裝了義肢還是行動矯捷；囉嗦陰險的鸚鵡，加上受酒癮與仇恨所驅動的海盜幫，還有「骷髏島」上的寶藏等等。日後美國作家麥爾維爾的「白鯨記」裡頭的「亞哈船長」也酷似這個人物類型。(無有堂曰：別忘了捕鯨船上的大副，他的大名我們每天都看的到：星巴克！)
海盜文學為什麼深入人心？因為它代表了工業社會的人們的夢想：擺脫規律地、機械性的、長時間的工作形態。和風麗日、無拘無束、敢愛敢恨、豪邁不羈，這些都是人類曾經擁有但已經失去的夢想。美國大導演約翰‧福特說：「如果人要在歷史與傳奇故事間選擇，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會選擇後者。」旨哉斯言。
西方的海盜
西方的海盜可以從古希臘羅馬時的地中海追溯起，當時海盜非常猖獗，羅馬「前三雄」的二人都與海盜脫不了關係。凱撒在二十四歲時前往羅德斯島求學時，就曾被海盜俘虜，最後花錢消災。(但他獲釋後立刻組織兵力報仇，把哪些海盜全部吊死。)而龐培曾代表羅馬出征海盜：幾乎是全國總動員！共有五百艘戰船，十二萬步兵、五千名騎兵，直搗海盜的根據地。
羅馬帝國滅亡後崛起的汪達爾海盜，本來是北方蠻族，前進到地中海後搖身一變，把海洋視為高速公路，自由進退，打家劫舍。這也是英文vandalism 這個字 (惡意破壞、製造混亂)的由來。而中古時期橫行歐洲的兩大主要海盜集團─維京人和伊斯蘭教徒。前者的形像就是，金髮碧眼，身材高大，頭上帶著有角的頭盔的那些人，後來有些強大的領袖竟然變成諸侯。後者伊斯蘭海盜則因洗劫十字軍及基督教朝聖者的船隻而聞名，其中北非的摩爾人海盜，還在十九世紀初，與年輕的美國海軍狠狠幹了一架。
下一篇再和大家談談東方的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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