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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後有來者,而且浩浩蕩蕩。」行遍烽火之地,告別了台北的張翠容又匆忙前往下個戰場。不過,她的文字仍留著,深刻留在某些讀者的心中。 「對我來說,她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勇敢的華人戰地記者,」曾實地探訪墨西哥查巴達民族解放軍領袖馬訶士、出版《蒙面森林》一書的作家吳音寧說,「就是因為她的啟發,我才有勇氣走進墨西哥的叢林裡。」 不過,在下次的遠行來臨前,張翠容思考的仍是記者的角色。她寫道,「翻雲覆雨的中東地區,容不下記者個人的榮辱和天真的爛漫。它需要的是我們老老實實而靈巧的去做一位記錄者。是非黑白的混戰正在敲打著我們的良知,畢竟這是『文明衝突』當中最核心的衝突,我們無法不去解開這一個謎。」 僅僅這一點,也就是張翠容之所以為張翠容的最好說明了。
張翠容小檔案
1960年代出生於香港,現為香港「週末畫報」國際新聞高級記者。之前陸續為包括BBC World Service、無國界記者組織等傳媒服務。 其關注國際衝突的著作包括: 2002年《行過烽火大地》 2005年《大地旅人》 2006年《中東現場》 3本著作均由「馬可孛羅」出版社發行。 |
張翠容‧戰在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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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容感到慶幸,她總能遇到不同的人事物,讓她繼續走在這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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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容是一個很勤力的記者。她自認每件事都傾盡全力,就算沒有100分也有90分。(圖: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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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容與另兩名外國記者一起採訪阿拉法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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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容多年來堅守報導新聞真相,行腳於第3世界。因是獨立記者,旅費有限,她經常揹著背包和窮人在一起。這是她在巴勒斯坦的葉寧難民營裡的婦孺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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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中東採訪,張翠容不能免俗地披上長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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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容與忠實讀者相見歡。(圖: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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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容(左)年初蒞馬演講。(圖: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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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容著作《拉丁美洲真相之路》。
張翠容遊走在烽火大地上,但並非英雄主義者。
她沒有刻意選擇戰地去採訪,被封為戰地記者也是意料之外。
她在部落格套用作家復吉尼亞吳爾芙的一句名句“一切不曾發生,直至它被描述。”
她只是不想做“二手新聞”,而是到前線直接瞭解新聞背後的真相。
鎗口之下逃生
眼前的張翠容,個子嬌小、笑容可掬,親切得就像鄰家大姐姐一般。
你可能無法想象,這個女子已經走過中東地帶、東帝汶、拉丁美洲、東歐等地深入採訪。這些地方代表著戰火、動亂、政局不穩定,張翠容卻義無反顧的選擇前往。
外表纖細柔弱的她,說話時鏗鏘有力,眼神透露出無比的堅定。這樣的一個東方女性臉孔出現在戰火線上,讓人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
張翠容是香港知名,也是華人媒體圈少數的女性戰地記者。她的採訪經歷,說出來個個皆擲地有聲:導彈、被刀架脖子、飛機幾乎失事、在鎗口下逃生。她說時輕描淡寫,聽者驚心動魄。
記者之路有跡可尋
說不出原因,她自小就非常關注國際大事;上學念書時,最拿手的科目就是中英文作文。這樣的條件走上記者之路也無可厚非。
在英國留學期間,翠容認識了一個記者。學成返港,在記者朋友的介紹下,她進入媒體業。但香港媒體做新聞手法並不是翠容心中理想的模式,工作了一段日子,她開始感到厭煩。終日報導無關痛癢的八卦事件以及整理國際英文媒體的轉載二手新聞,無法滿足她想要尋真相的願望。
於是,她決定辭去工作,轉當獨立記者。“我開始很enjoy,可以自己管理時間和想要採訪的題材。”
東帝汶一役受關注
1999年在東帝汶的採訪,才讓她廣泛受到關注。東帝汶經歷公投後開始發生暴亂,民兵屠城,風聲鶴唳。當時所有的記者都被告誡撤退。“那是我記者生涯裡的分水嶺。那裡只有我一個華人記者,就連中央電視、新華社這種大媒體也沒派人去。那時情況危殆,所有記者撤退,但我沒有上那架專機。”留下來的翠容對於自身命運有些傷感,寫下一篇文章。
她打電話給香港某電台,說她要報導東帝汶,但該電台礙於程序問題婉拒了她。後來翠容再打給《明報》副總編輯,立刻得到回應,要她把稿傳過去。“我找了一家商店付了錢就開始傳真,傳到一半時印尼民兵在街上開鎗了。
老闆很緊張,說不行了不行了。但我攔著大門說,不行,我一定要傳完這篇稿。”
她還記得文章最後一段這樣寫著:“東帝汶的確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我沿著海邊,出現一個美麗的銀河系,我覺得很感動。但我已經無心欣賞,因為我腦海裡只想著明日的逃命大計。”文章一刊登,果然引起許多讀者的反應。還有人打去報館詢問:為何張翠容今天沒稿件了啊?因為這篇報導,翠容返港後獲得關注,文章開始有固定發表地。她再也不需要到處‘硬銷’自己的文章。
一直追下去停不了
每到一個地方採訪,她就會知道越多的事情,同時越感到不足,想要繼續追溯,找出問題根源。“例如阿富汗,它是冷戰的犧牲品,我必須要瞭解美國的政策、歷史,看回冷戰時期。接著,就要去瞭解巴基斯坦以至整個中亞的問題……一直追下去,你會發現自己停不下來。”
翠容坦承自己也是一個人,面對艱辛的採訪工作以及在戰地看到悲慘的情景,當然想過放棄這份工作。“有次在阿富汗,那裡真是超乎我的想像,就像一個地獄那樣。真的太復雜了,我目睹了當地人民的苦難。
那時候我也和其他國家的記者站在一起,有個法國女記者對我說她很辛苦、哭得很傷心。結果她回去就不再做記者了。
面對困難時,那種無力感實在太強烈。我亦覺得無能為力,也想過不做了。”
做自己不做救世主
後來翠容參考曾在災難現場採訪記者的回憶錄,找出了無力的原因。
“因為你把太多責任往自己身上攬,覺得自己報導了無法改變現實,幫不了他們。但你要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只要好好寫出來,文章就會變成一顆種子。把真相帶給讀者,你其實已經做了改變。這是一個細水流長的事,不見得會立刻有效果。”翠容亦曾在以色列遇到一位長期在做和平工作的拉比(猶太教神職人員)。“我問他,你做了那麼多年,這地區的人還是打打殺殺,會不會想要放棄啊?拉比回我,他並非期待一夜之間能改變這個地區,他只是播下和平的種子,何時收割不是他決定的。如果這一代看不到和平,他希望下一代繼續鼓勵下一代。總會有一個世代有機會看到和平的。”
翠容感到慶幸,她總能遇到不同的人事物,讓她繼續走在這條路上。
因此,此刻的她堅定的認為,只要做好自己的崗位,就足夠了。
不退休!‧終身當記者
翠容是一個很勤力的記者。她自認每件事都傾盡全力,就算沒有100分也有90分。有人問她是否想過退下來,但她激動反應。“我不明白華人社會為何一定談到退休。記者就像作家一樣,是個終身職業。你看西方記者做到80幾歲還是到處採訪的,但我們華人卻絕對在前線做了一段時間就不要做了,幾十歲人還在前線當記者很羞恥,應該是升任總編輯坐在辦公室的嘛。但我覺得前線就是記者的生命。我站在前線,我會覺得很驕傲。”
她認為記者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跟進報導以及發掘新聞。南亞海嘯之後,許多人已經漸漸遺忘,鮮少有人再回去看重建工作。“但新聞事件漸漸淡出媒體焦點,我覺得更需要去跟進,這就是slow news。而不是一窩蜂流水賬報導之後就棄之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