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倫比亞毒梟情婦講述鮮為人知生活(圖)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9-10-19 09:46:16  



尤雅娜.古茲曼
  中評社北京10月19日電/對哥倫比亞毒梟的女人來說,誘人美貌和豐滿胸部,是她們進入地下可卡因王國的必備護照:在那裡,罩杯尺寸遠比智商指數重要。尤雅娜.古茲曼,曾給哥倫比亞最大毒梟魏爾伯.維勒拉當了8年情婦,享盡榮華富貴,更飽嘗黑幫頭目的暴虐乖張。直到維勒拉去年被擊斃,尤雅娜才重獲自由。日前她接受了美國CNN採訪,揭開鮮為人知的毒梟情婦的面紗。 

  “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價碼” 

  據信息時報報道,尤雅娜本是一名模特,19歲時認識了魏爾伯.維勒拉,對方告訴她自己經營牧場。尤雅娜當時沒有任何疑問,直到後來看見維勒拉的照片出現在通緝告示上,才得悉真相。維勒拉向尤雅娜求愛,用貴重的禮品作為“轟炸”。她還記得,維勒拉所送的第一件禮物是一隻勞力士手表,緊跟著是一隻卡地亞手表,然後是珠寶、高檔汽車和豪華公寓。沒過多久尤雅娜便把自己“出賣”了。“我感到,在一定程度上我們大家都有一個價碼。” 

  “他的東西別人不能碰” 

  追求到手後,維勒拉將尤雅娜徹底據為己有。他禁止她拍照,不準她和其他男人參加聚會──儘管他本人有數不清的其他女人。“他妒忌心很重,他的東西別人不能碰、不能看,更不用說染指了。”尤雅娜說。 

  哥司法部門加緊對維勒拉的搜捕,尤雅娜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就很少了。但是,維勒拉總能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和什麼人說過話。有一回,維勒拉醋意大發,派一個馬仔開槍擊中尤雅娜的腿部。尤雅娜後怕不已:“當時我覺得自己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但另一方面,這顆子彈其實也可以要我的命。”尤雅娜痛恨自己因一時虛榮而失去自由,但她已經身不由己。 

  “他們會先送你去隆胸” 

  維勒拉曾經贊助尤雅娜參加選美比賽。組織者們承認,黑幫們把比賽看作尋覓新獵物的“牲畜市場”,有些黑幫頭目還會為自己的姘婦買下選美頭銜。一位做過隆胸手術的女演員在電視上露面之後,她收到了毒販的邀請。“一個做模特生意的人打電話給我,說有人從梅德林來,願意出7500美元與她共度良宵。”她說,“那些黑幫頭目所關心的只是你胸部有多大,如果他們想要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送到整容醫院去打硅膠。但要打多大是他們決定的,絕不是你。” 

  哥最大毒梟魏爾伯.維勒拉 

  出生於1951年的魏爾伯.維勒拉,曾是哥倫比亞的一名警察,貪婪使他跌入毒品王國。多年來,他通過中美洲把成噸的可卡因送到美國和歐洲,被哥倫比亞政府懸賞500萬美元通緝。維勒拉最終死於非命,去年1月,一名企圖篡權的副手把他殺害。哥警方在墨西哥找到他的屍體,確認這名一代毒梟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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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匡陳匡怡爆紅    網路界林志玲(4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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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41歲的周慧敏,保養能力十分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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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名陳匡怡,台大高才生 ,台灣新生代美女,暱稱小周慧敏,生日 1987/11/20
星座:天蠍座 ,身高168厘米,體重47公斤。
  
周慧敏個人資料,英文名:Vivian Chow 生日:1967年11月20日 出生地:香港 星座:天蠍座 身高:168 厘米 體重:52 公斤
  
陳匡怡和周慧敏相差20年,正好一個輪迴,她們倆又長的超級像,身高,生日都一樣,難得兩人都非常聰明,陳匡怡是台大高才生,台大全球排名在清華大學之上,真是才女加美女,完美無敵。周慧敏也是琴,歌,書,畫,全能冠軍,兩個可人真是上帝的傑作。

網路界林志玲 台大陳匡怡爆紅成保養品代言人

記者葉卉軒/台北報導

22歲青春洋溢、台大國企系高材生、美的像第一名模林志玲,也神似永遠的玉女周慧敏。「她」是近來爆紅、超人氣的網路美女陳匡怡-匡匡。除了拍過房地產、水果廣告,同時也是小天王周杰倫、林宥嘉MV中的女主角外,這位網路質感美少女最近又擊敗眾女星,脫穎而出拿下台灣知名保養品牌-寵愛之名上市五年的首位品牌代言人。      
「質感美人」匡匡,她是從事網路拍賣模特兒起家,因而開啟知名度的匡匡,不但擁有甜美脫俗的外表、知性聰穎的形象,更有一身白皙光透的皮膚,加上台大國企系的高學歷,在網路上迅速竄紅,引起男女粉絲的廣大討論及爭相點閱、分享其作品,其部落格更有超過250萬以上的高人氣點閱率。

除了長相甜美外,外型酷似港星周慧敏,因此獲得「小周慧敏」的稱號,儼然成為台灣的玉女接班人;因人氣居高不下,近日來更被網友譽為「網路界的林志玲」,魅力可見一斑。因為亮麗的外表,匡匡曾接拍過的電視CF包括信義房屋《成家篇》、紐西蘭奇異果《腳踏車篇》等,每每皆引起粉絲的熱烈迴響,以氣質美女打響名號的她,更成為偶像林宥嘉MV「神秘嘉賓」及小天王周杰倫MV「說好的幸福呢」的女主角,知名度更因此水漲船高。

最近,匡匡更以黑馬之姿,拿下在台上市五年,以專業醫學美容品牌打響名氣,深受許多知名藝人、美容達人喜愛的保養品牌-寵愛之名的首位代言人。寵愛之名表示,之所以相中網路人氣女王匡匡,主要是因為其出眾的質感、平易近人清新的形象、及透亮的好膚質,與該品牌「國際」、「時尚」、「極簡」、「尊貴」、「專業」的品牌精神相互契合,因而正式獲選為國內醫美品牌「寵愛之名For Beloved One」創立五年以來首位正式的品牌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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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模纏俊男倒追成功 8年戀僅吵架6次

2010年04月18日蘋果日報

 

天生一對
【吳禮強╱綜合報導】吳彥祖和Lisa S.交往8年只吵過6次架,而吳彥祖這個大帥哥,還是混血名模Lisa S.倒追來的!

從沒想過分手

她說:「喜歡1個人,就要花點時間出現在他周圍。」他們經友人介紹認識,某個派對上,當DJ的他被粉絲包圍,她還是主動上前自我介紹,之後有機會一起拍雜誌,她把握機會約他看戲、給他電話。
他說以前追女生會緊張,和女朋友約會,動不動就要花2小時等對方化妝,還常被女友激怒,最後分手;但Lisa S.讓他很輕鬆,每次出門只要15分鐘,也不愛名牌、珠寶,至今吵架不超過10次。她聽完笑著補充:「最多6次,都只是小事,從來沒有大吵到想分手。」

吳彥祖(右)和Lisa S.拍拖時,常高調牽手出席活動。

吳彥祖(右)和Lisa S.拍拖時,常高調牽手出席活動。

他們曾被拍到在住所客廳熱吻。

他們曾被拍到在住所客廳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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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祖名爆爸爸的秘密

成龍曾恐嚇林鳳嬌要與她離婚(圖)
    

  新華網(2004-07-13)
    
(來源:信息時報)

房祖名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有問必答,但當問及成龍的緋聞時則謝絕回答。

《千機變2》劇照。

    房祖名一出道便備受萬人注目,近月來更積極準備進軍樂壇,其走勢絕對有問鼎今年新人王寶座之勢。至于祖名的處男電視熒幕專訪,一直備受關注。

    房祖名挾成龍兒子之名,一出道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更獲得無線與有線兩大電視臺的垂青。而祖名為宣傳首部主演電影《千機變2》,近日也頻見媒體。作為成龍之子,不免被問及有關父親的事。有問必答的祖名在談及父親的緋聞時,則很有禮貌地婉言拒答,但坦率的他始終敵不過記者的多番“逼供”,最後還是爆了爸爸的一個秘密。

    無線優待“有線寵兒”

    無線對于祖名分外優待,除了約他做專訪外,更主動邀請他出席昨晚的無線音樂節目造勢……

    其實祖名父親成龍跟有線執行董事徐小明關係十分密切,去年有線娛樂新聞臺啟播時,成龍更給足面子擔任主禮嘉賓,故有線對于祖名可謂照顧有加,把祖名在娛樂圈的一舉一動都作了貼身報道。而有線也經常能獲得祖名動向的第一手消息,更安排祖名于有線接受廣東話專訪,該訪問已安排于今明兩天播出。

    但另一方面,無線雖然與祖名未有歌星合約,但也破例力邀祖名作電視專訪,更搶先一步將專訪安排在昨晚的《娛樂大搜查》中播出,誓要殺有線一個措手不及,成功搶得“頭炷香”。而向來視藝人在其他電視臺的節目中出鏡為大忌的無線電視,早前因不滿關心妍將演唱會彩排片段交給有線播放而將其“雪藏”。言猶在耳,無線卻對于祖名這位“有線寵兒”分外優待,除了不封殺祖名兼約他做專訪外,更主動邀請祖名出席昨晚的無線音樂節目造勢記者會。一直以來,只有數位天王級的歌手如張學友及黎明等方可享有此特權,而這次這位“新人王”卻可“左右逢源”,實在難免讓人有“青白眼”之嫌。

    隱退後將轉行經商

    “媽媽反對我進這行,但我還是想唱歌,將來當我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我或許會轉到幕後去……”

    一出道便成為媒體焦點,多少要比其他新人承受更大壓力。祖名一方面不喜歡被過分關注,另一方面因為媽媽原本就不讚成他進娛樂圈,所以他表示或許不久將來會退居幕後,更可能轉行從商。“媽媽反對我進這行,更表示讚成我隨時退出,我知道她怕我成名後將來很難轉行,但我還是想唱歌,將來當我把所有想做的事都做完了,我或許會轉到幕後去。作為媽媽的,當然希望自己的兒子當醫生、律師之類的職業,但做醫生我不忍心看著病人去世,做律師我又擔心會幫助了壞人,所以我想做生意更適合我,我不需賺大錢,夠生活就可以。”

    故此祖名沒打算要做巨星,坦言寧願做配角,既舒服又有錢收,甚至想過在爸爸往後幾部片中當閒角。“我想做金牌配角,胸口有個勇字的那些兵很不錯。其實我就是不想被規限,形象可以隨時轉變。例如吳彥祖、梁家輝他們,既能忠又能姦,搞笑也演得好。”

    婉言拒談父親緋聞

    “請原諒我有些問題不會回答,因我不想令媽媽擔心,若我回答了她會不開心的,這是我的心底話……”

    入行之前,祖名早已作好傳緋聞的心理準備,他表示30歲後結婚之時,一定會通知大家。由于聽媽媽的訓示,別太早婚,所以他也答應媽媽當事業穩定才談婚論嫁,而之前他曾拍過兩三次拖,在美國時也曾帶女友與媽媽吃飯,但現在早已分手了。對于剛入行就傳緋聞,祖名表示爸爸並沒太在意,反而笑稱以後看報紙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但當問到有沒有爸爸的緋聞?祖名即時收起笑臉,並向記者致歉稱不會回答。“很對不起,請原諒我有些問題不會回答,因我不想令媽媽擔心,若我回答了她會不開心的,這是我的心底話。”疼愛媽媽的祖名說這一番話時不慌不忙,表現得體。記者問他是否事前有人教他如此回答,他強調這都是真心話。

    而問到當年有沒有因爸爸不敢公開承認與他的關係而感不快,他也很明事理地表示知道爸爸是屬于大家的。“當時真的有影迷因為爸爸而受傷,我也明白,所以只需要爸爸陪我們很短時間就行了。”祖名雖不像正常孩子般能得到足夠的父愛,但卻十分尊敬爸爸,坦言欣賞對方敬業樂業,工作認真力求完美,且對所有人一視同仁。至于要說爸爸的缺點,祖名也不忌諱照數出來。“爸爸很愛幹凈,甚至到了有潔癖的地步。而且太霸道專制,例如他要我必須留長頭發,並要求媽媽監督著我,還曾恐嚇媽媽說,若發現我剪了短發就跟她離婚!”

    十七歲仍被媽媽體罰

    “17歲前媽媽仍經常打我,沒辦法,我真的比其他小朋友頑皮……”

    于是祖名很聽話一直留著長發,雖然自覺短發較適合自己,但他還是一直沒有剪去。他更自爆小時候曾是絕頂的“調皮鬼”,極端反叛,令媽媽最生氣的一次,要出動搟面杖和麻將尺來打他。“17歲前媽媽仍經常打我,沒辦法,我真的比其他小朋友頑皮,現在我看見別的小孩調皮,也會批評他們,媽媽聽到後便說我以前更甚他人,我聽後不禁想,自己以前是否很令人討厭?記得童年時,媽媽用打臺灣麻將的膠尺來打我,後來轉用衣架,因為膠尺都被我藏起來了,只有衣架是我怎麼藏都藏不完的。”祖名又爆自從爸爸有一次打完他被祖母責罵了之後,就沒再打他了。

    祖名坦言反叛心理至今仍存在,尤其當知道爸爸叫媽媽制止他做某些事情時,他就更感不悅,然而人漸長大,他才明白爸爸的用心良苦。

    一家三口為新片宣傳

    《千機變2》將在8月上映,成龍及妻子林鳳嬌也將于8月8日到北京參加全球首映禮,為祖名助一臂之力……

    《千機變2》即將在8月上映,除祖名本人外,成龍及妻子林鳳嬌也將于8月8日到北京參加全球首映禮,為祖名初出江湖助一臂之力。而祖名也希望快點完成《千機變2》的宣傳,然後去旅行或去學中國茶道。最後祖名被記者窮追猛打要他公開爸爸的一個秘密,這次他終逃不掉,想了良久後他透露爸爸正籌備買一所新房子建會所,並已預先知會他會劃出一部分地方給他。“爸爸說到時我可以在那做一間樂隊排練房,裝修將由我自己做主,但他還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會向我收取租金,不過絕對是合理價錢。”

    後記

    父母的寶貝

    採訪中有記者問及祖名是否簽下英皇長約,有沒有像其他英皇藝人一般被勒令守戒條,例如要求節食,不許拍拖等,他驚聞有節食的要求後,即反問是否男孩子可以幸免。但其實祖名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因為他的經理人不是英皇而是自己媽媽,祖名馬上興奮得高呼:“好啊!媽媽做經理人也就是我說的算!”由此可見祖名是父母的寶貝。(信息時報 東東)

    

(責任編輯:何鐘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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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大銘政商亨通 股市呼風喚雨

記者:張甄薇 鍾德榮     台北     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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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涉及主導國華人壽違法放款華隆集團10億元,翁大銘今天到法院出庭應訊,這位早年曾力抗力霸王又曾家族,演出「王子復仇記」的翁大銘,曾經在80年代在股市呼風喚雨,一手打造橫跨紡織、晶圓、證券和人壽保險的翁大銘,為什麼會淪落到今天官司纏身,財務困窘的田地?

聽到老板翁大銘今天到法院出庭應訊,國華人壽的員工面色多少都有些凝重。國華人壽員工:「沒有什麼影響啊!現在老闆不是他啊!現在是二老闆在管,他比較沒有在管。」記者:「翁大銘出庭應訊,員工都正常上班嗎?(國華人壽員工:正常啊!)心情有沒有什麼影響,你看到我們都沒什影響啊!」說是沒影響,但光是從表情就可以看出,大家的心情並不輕鬆。」

 

曾經在紡織業和股市風光一時的翁大銘,早年因父親翁明昌創辦華隆集團,卻被力霸王家奪取江山,翁大銘帶領翁家兄弟再造華隆,成功演出一場王子復仇記。

 

民國79年股市破萬點,翁大銘更一手創立國華證券和洪福證券,在股市呼風喚雨,旗下企業包括華隆紡織、國華人壽、台灣農林、華隆微電子以及洪福證券,鼎盛時期,資產高達1500億,旗下興建的世界山莊不僅有前警政署長丁原進等政商名流進駐,當年立法院甚至還出現所謂華隆幫立委。

 

不料好景不常,接連發生華隆案、厚生違約交割,以及83年的洪福違約交案,自此翁大銘氣大傷。近來一連串員工抗爭、跳票、銀行紓困、女兒吸毒,兒子不斷與藝人傳緋聞,內外交逼,官司傳身,現在景氣回春,這個曾一手打造橫跨紡織晶圓證券王國卻搖搖欲墜,前景崎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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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起樓塌,翁大銘王子復仇一場空
財訊 │ 2009-09-01 文/黃琴雅
 
 
 
翁大銘一直力守的旗下企業—國華人壽,終於走上被金管會接管的結局,去年原國華人壽總部大樓夷為平地的畫面,宛如預示了國華「樓起、樓塌」的命運,這位曾經叱?風雲的華隆集團掌門人,在台灣的政商版圖上恐將從此消失…

八月四日下午五點三十分,金管會突然宣布接管國華人壽,這是台灣四十年來第一家被接管的壽險公司,即使華隆集團掌門人翁大銘當天現身在該公司總部直到晚上十點,仍然無力回天!

金管會接管國華人壽的理由是,「國華一再延宕增資時程,且董監事更動頻仍,影響公司治理,現又因法人股東股權移轉,致使無監察人可監督公司業務之執行,益增損及被保險人權益之虞」,正式指定保險安定基金接管淨值高達負五八九億元的國華人壽,等於宣告華隆集團掌門人翁大銘最後的堡壘失守了!

壓垮翁大銘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前監察院院長、國華人壽前董事長陳履安的解任。二○○八年底,該公司才由前董事長翁世佳邀請陳履安風光的出任董事長一職,希望借重他的政治實力,降低金管會的「干擾」。然而,身為翁大銘多年好友的陳履安卻被認為不挺翁家,反而當起金管會的「乖乖牌」。

陳履安接下風雨飄搖的國華人壽後,對於金管會的要求幾乎都是「全力配合」,最讓翁大銘氣結的是,太早大賣該公司投資的股票部位。去年,國華人壽看好五二○行情,重押台股至壽險資金的二五%,想藉此扳回淨值負一八五億元的劣勢,卻不幸遇上金融海嘯而慘賠,致使去年底的淨值惡化至負五八九億元,真可說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陳履安去職 成接管關鍵

陳履安在接任國華董事長後,即應金管會降低台股持股比重之要求,於今年初一路出脫持股,沒想到台股從三月以後出現強勁反彈,結果國華至今年六月底的淨值仍然負五七九億元。由於國華人壽手中的持股賣到僅剩下一百多億元,占壽險資金五%不到,幾乎沒跟上這波台股反彈行情,即使今年一至七月的投資收入有九十四億元也難以補回之前的跌價損失,這也成為陳履安與翁大銘決裂的重要因素之一。

接著三月底,金管會先是以國華人壽未能改善資本適足率為由,解任翁家兩名董事—翁大銘的妹妹翁小妹,以及他的兒子翁世華之職務,並且要求該公司盡速提出減增資計畫,同時還要求大股東翁家淡出董事會。原本陳履安將國華人壽的財務改造計畫及翁家淡出經營權的議案,安排在今年四月八日的股東臨時會上進行討論,但遭到翁家拒絕,這更加速陳履安的去職。

今年四月,翁大銘還找來好友郁慕明擔任國華人壽董事一職,頗有準備取代陳履安的味道。七月三十一日,翁大銘終於出招,將翁家的投資公司祈夆投資持有的國華人壽股權,轉讓給卓瑞投資,讓代表祈夆的陳履安及兩席監察人自然解任,並宣布由郁慕明接任副董事長,此舉觸動了金管會的敏感神經,決定出面善後,國華人壽終於走上被接管的命運。

國華人壽曾是翁大銘「王子復仇記」的代表作之一。一九七七年,翁大銘的父親翁明昌驟逝,年僅二十七歲的翁大銘來不及接班,整個集團被重臣焦廷標、王又曾等人瓜分,翁大銘在倉卒中僅拿下嘉畜一家公司,之後經過三年布局,翁大銘搶回了華隆及農林的主導權,也透過股票操作修理過華新焦廷標,並在八○年從亞世集團鄭周敏的手中拿下國華人壽。


以錢養權 權傾政商兩界

自此,翁大銘和三個弟弟翁一銘、翁有銘與翁德銘,成立了華隆集團,由國華人壽作為集團調度資金的母體,跨足貿易、紡織及畜產等行業,成為國內頗具影響力的企業集團。在九○年,國泰人壽漲到一九七五元天價時,當時股本很小的國華人壽,在未上市的股價行情曾飆至一千八百元,如今眼看快要成為壁紙,讓七千名股東情何以堪。

翁大銘十分懂得用「鈔票」支配股市與政治,在證券業,他是隱身幕後的大金主,知名作手雷伯龍、亞聚陳等人都納其麾下;政治上,他「培養」過很多立委,還成立「政治人才庫」民生基金會支持政壇好友,現任考試院長關中就與他交情頗深,前交通部長張建邦、國民黨主席吳伯雄等人也跟他有不錯的關係,當時的新國民黨連線(新黨前身)大都與翁大銘相當友好,其中郁慕明早年就曾擔任翁大銘旗下的太平洋聯誼社董事長,被歸為「華隆幫」一員。

翁大銘旗下公司土地的交易、壽險資金運用等,一直都頗具爭議,而且案子經常跟國華人壽有關。九○年華隆案爆發後,翁大銘與時任華隆董事長的翁有銘,因買賣國華人壽股票涉嫌圖利當時的交通部長張建邦而被收押,經保釋之後,翁有銘潛逃馬來西亞,翁大銘則決定參選立委,並且順利當選,之後他在立院成立了「華隆幫」,當時在華隆集團兼職或接受資金支持的立委一度達二、三十人,無論政界、商界有困難或糾紛,都會請他出面解決,呼風喚雨的能耐不輸當年的中華開發董事長劉泰英。

然而,華隆案讓翁大銘半傷,洪福案則讓他一蹶不振。九二及九四年,雷伯龍因炒作厚生及洪福證券股票,分別爆發八十二億及七十二億元的違約交割案,身為雷伯龍金主的翁大銘支應資金的來源疑似與國華人壽有關,導致該公司受重創。○三年華隆股票因公司跳票而下市,翁大銘的支柱倒了一根,加上國華人壽財務狀況又不佳,華隆集團自此衰敗不起。

雖然纏訟十三年的華隆案,於○四年經最高法院判決無罪定讞,但國華人壽已經元氣大傷,翁大銘的大弟翁一銘曾試圖重振該公司雄風。○六年翁一銘驟逝,留下淨值在正負之間遊走的國華人壽予三十二歲的女兒翁世佳,翁大銘則隱身幕後。然而翁世佳終究背不起家族這麼沉重的包袱,上下董事長職位兩次,並於今年三月辭去執行董事一職。


把Motel當成「招待所」

「翁大銘是個很感性的朋友,不是個理性的CEO」,一位與翁大銘熟識的友人這麼形容他,翁大銘是以個人好惡行事,對朋友力挺,卻不懂經營公司,他旗下企業會一家家衰敗,並不令人意外。

不過,從九六年卸任立委後,面對華隆集團的紛紛擾擾,原本住在中山北路國華人壽總部(○七年出售予台灣人壽,並拆除重建)頂樓的翁大銘,紳士派頭依舊,總是以灰白鬍鬚、長袍馬褂的裝扮示人,出入常有勞斯萊斯或賓士代步,偶而呼朋引伴來家中聚會,完全不像一位已經被宣告破產的人。

雖然搬離了國華人壽總部大樓,但是翁大銘仍不改喜愛宴客的習慣,一周通常會有兩、三次找一群朋友到大直的Motel「台北戀館」聚會,把「Motel」當成「招待所」來用。不過,最近因國華被接管,他已較少現身台北戀館了。

近年來,翁大銘還迷上線上遊戲,成為高手級的玩家,並擔任全球最熱門的《魔獸世界》的「公會會長」(團體戰),以一位五十九歲的老頑童之姿,跟著兒孫輩在網路戰場廝殺、調兵遣將,似乎有一種自我心理補償的味道。

翁大銘曾經權傾政商兩界,如今繁華落盡,兄弟們不僅破產,還官司纏身,他的企業王國也跟著當年中山北路的國華總部一般「樓起、樓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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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衍樑是下一個台灣首富?

文章來源:財金雜誌 | 發表時間:2010/04/01 | 推薦數:37 | 回應數:3

文/黃筱晴

市場傳出中國大潤發前2個月大賺6.5億人民幣,進一步彰顯通路的價值。當中國逐漸成為世界市場時,未來10年,在中國開店目標上看千家,尹衍樑已成為首富候選人!

1998年前後,潤泰集團將台灣的大潤發賣給法國歐尚集團,潤泰集團由原先的經營者,轉為投資者(持股降至3成),為了開創新的市場,集團總裁尹衍樑指派旗下大將黃明端,到中國打造中國大潤發。十年過去了!中國大潤發已成為中國最大量販龍頭,連國際級的家樂福、Wal-mart,都不是中國大潤發的對手,它這是怎麼辦到的?

2009年10月底,筆者曾到青島的中國大潤發參訪,聽到大潤發的中國執行官黃明端,意氣風發談到中國大潤發現在的發展,以及未來的遠景,黃明端自信的氣度,令人強烈感受到黃明端的企圖心。

黃明端是鑽石級打工皇帝

中國大潤發終於在2008年,全中國的據點已正式突破100家,到2009年底又增至128家,預計今年總店數將達到160家左右,不論在營收,或者是獲利已超越家樂福,甚至拉大與Wal-mart在中國的距離!整個潤泰集團皆因中國大潤發而母以子貴,任誰在10年之前想都想不到。

外傳黃明端持有6%中國大潤發股,已是鑽石級的打工皇帝。黃明端出身於台南縣的鄉下,常常自嘲在年輕時是個小混混,一直到上高職之後,才開始發憤圖強,最後居然可以考上台大商學院研究所。從一個高職生,到台大商學院的究生,簡直可以說是過去10年中國大潤發在中國的寫照,由一個不起眼的小量販店,成為全中國的第1名。

2009年成為中國第一

2009年,是中國大潤發重要嶄新的一年,在去年第2季,正式打敗家樂福,成為在中國外資零售業的第1名,平均單店的業績為3.32億人民幣,也是全中國第1,而全中國銷售金額最高的單店仍是中國大潤發的昆山店,一年的營收超過10億人民幣。

換言之,中國大潤發的價值,將隨著時間不斷累積,時間愈久價值愈高。可以看全球最大量販零售業Wal-mart,在美國400多家,但要了解,美國只有3億人口左右,中國卻有13億以上人口,中國大潤發未來只會有1000家店嗎?

而所謂通路的加乘優勢,在今年又進一步發酵,現在市場一再傳出1~2月分,中國大潤發的獲利已達6.5億人民幣。相對去年一整年的獲利13.7億元,等於1~2月分的獲利,居然已是去年的一半!為什麼今年獲利可以再進一步跳升?原因大致上有幾點:

1.在通路日趨規模之下,調高上架費、廠商促銷費,令整個毛利大幅上升,也反應在獲利上。

2.這兩年以來,全力衝刺3C產品,而這一部分毛利也高,拉升了整體獲利。

就如同黃明端所言,台灣最強的工業產品就是3C產品,為何不在大潤發之中,擴大營業面積?甚至可以幫台灣人打進中國市場,創造雙贏!

3.這一次農曆年的旺季中,中國大潤發賣出30多億人民幣的「儲值卡」,所謂的「儲值卡」就是類似台灣的禮券。

滿手現金,不知道有多爽!

換言之,中國大潤發的手上現金,馬上增加30多億人民幣,所以最近有一位上市公司的老總,與大潤發高層聊天時就談到:「作生意,作到滿手都是現金,甚至不知道怎麼花的時候,不知道有多爽!」現在的中國大潤發已經是零負債在經營事業,去年黃明端在青島也表示,手上單是可運用的現金,就接近200億新台幣。

中國大潤發正等著上市

所謂的「大潤發控股」,除了直接控股中國大潤發之外,還包括歐尚在中國通路,甚至有可能將台灣的大潤發包裹在內。因為中國大潤發的上市,已經討論了1、2年以上,當時曾有外資評估過,中國大潤發上市之後,有100億美元的價值,現在肯定只會更多。

環視全球最富有的家族與個人,通路事業通常是榜上有名。當中國成為世界工廠時,造就了鴻海的郭台銘,成為台灣首富,很明顯得,當中國成為世界市場時,再過幾年,台灣的首富可能就是尹衍樑,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本文詳情及圖表請見《財金雜誌》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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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王安憶、莫言、蘇童、余華

2006-07-13 18:39 |迴響:0|點閱:4628

 

 專訪:王安憶

和社會保持距離的創作者

時間:1998年10月19日
作者:董成瑜(上海專訪)


 約好採訪的當天早上,接到王安憶來電通知,因母親前一夜舊疾復發住院,可能要視情況調整採訪時間。第二天情況稍稍穩定,她便與丈夫李章一同赴約,只是形容有些憔悴,也許是前一夜沒睡好的緣故。原本因母病不確定能否來台,後來大陸作家來台的計畫延遲,她的母親也不幸病逝,倒促成了她在處理完喪事後確定能來。
 王安憶與父母的關係一向緊密,母親茹志鵑也是作家,後來不寫了,兩人有很短的重疊期,她笑說:「可能是因為我也寫的關係。」前年王安憶因精神壓力太重,幾乎一整年都不能寫作,她說壓力主要來自父母,在所有孩子當中父母最依賴她,這次母親發病,也一定要把她叫去待在身邊。除了父母的因素,也因為寫作壓力大,還有「女性到了中年有一些心理的問題」。
 她與丈夫李章結婚17年,李章說她個性非常敏感,一點點事情就會感到壓力,王安憶在一旁也同意:「我很敏感,感覺到的東西會很快轉移給我先生。」問她婚姻對她這樣一個寫作者來說有什麼影響,她不假思索地說:「我覺得寫作的人最好結婚,因為寫作太寂寞了。寫作就是一個人在家寫,再沒有一個伴侶就更寂寞了。」
 王安憶覺得,若說自己作品中有女性的反省意識、但又不致落入意識形態的窠臼,和她個人的處境與性格有關,她的個性一直是和社會保持著一段距離,從不關心社會上發生的任何事情。而總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事情上,和她無關的事她不太會動感情。「我好像總是處在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環境裡,我自己的事情不能破壞,一旦有一點點損壞的因素,我就立刻會有反應。」她說,有些人眼光比較遠,關心社會的走向,她比較直接、感性,「譬如說現在讀小說的人不多,這對我影響不大,只要我還能夠寫,可是如果你說我不能寫了,這就是很大的事情了。」
 過去很少寫短篇的王安憶,目前正在寫短篇和中篇,她覺得「短篇特別練技巧,因為它條件很苛刻,我把它當作訓練技巧的工具。」她說,倒不見得是為了下一個長篇,而是她對小說掌握的一種好奇。現在還沒有具體的長篇計畫,「寫長篇很艱苦的,想起來還有些害怕。」她說。(陳建仲/攝,原載中國時報˙開卷周報)

 


 

 專訪:莫言


在童年記憶裡汲取養分

時間:1998年10月19日
作者:董成瑜(北京專訪)
 

    莫言最近在台灣新出一本小說舊作《紅耳朵》(麥田),正式加入他的「紅」小說陣營。仔細算算,從〈紅高粱〉以降,他的許多作品篇名都帶個「紅」字,〈紅高粱〉、〈紅樹林〉、〈紅耳朵〉、〈紅蝗〉。他說早期的命名是不自覺的,「到了〈紅樹林〉,我自己也不想再繼續紅了,因為以紅字為首的小說已經可以出這麼厚的書了。」他用手比了個厚度,可是〈紅樹林〉拍成電視劇,製作單位覺得還是要用「紅」字,以便與「紅高粱」連在一起。莫言在台灣出版的作品不算少,除了新書《紅耳朵》外,還有《紅高粱家族》、《天堂蒜臺之歌》、《十三步》、《酒國》、《懷抱鮮花的女人》、《夢境與雜種》(均為洪範),再加上大陸的其他作品,莫言可說是創作頗豐的作家了。
 去年從中國解放軍退伍後,莫言在《檢察日報》工作至今,每年幫報社的影視部寫一齣連續劇劇本,去年寫了一個二十集的電視劇《紅樹林》,小說寫了一半停下來,改成電視劇,電視劇寫完,再回頭把小說寫完,等於是把電視劇再改成小說,過程很痛苦,他說:「因為電視劇裡寫的東西,對於小說沒有任何價值,我一點表現的興趣都沒有。」
 在中國,幾乎所有的作家都是職業作家,由各地的作家協會發工資、分房子、提供醫療費用等等,但莫言嚴格說來算是業餘作家,他現在的專業是「編輯」。今年43歲的莫言,年輕時參加解放軍是因為當時農村生活貧困,而只有階級成份最好的貧農、工人才有資格加入解放軍,於是他光榮入伍。解放軍的特殊組織架構可說是世界獨一無二的,裡面設有文化部,他就在部隊裡擔任專業的「創作員」,部隊希望這些作家能寫文章歌頌軍隊,他覺得這十分荒誕,不但他寫不出歌頌文章,其他作家也都只管自己創作,甚至更叛逆,「拚命要與地方作家比著來寫,寫得更大膽。他們一旦懂得文學後,就明白不可能像領導要求的那樣,在抗洪救災時,馬上寫一篇抗洪小說。同樣也「吃共產黨奶水長大」的莫言,兩年前以長篇小說《豐乳肥臀》(洪範)獲得中國有史以來最高額的「大眾文學獎」,獎金人民幣十萬元,對於同時引起部分左派人士因他「離經叛道」所做的嚴辭批判,他談起時淡淡的,並不以為意。
 來自民間的傳說始終是莫言小說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他在90年代寫了很多奇人軼事、鬼怪荒誕的小說,他說自己對鬼怪一直保持高度興趣,一個重要的源頭是山東老鄉蒲松齡的《聊齋誌異》。鄉下流傳的故事很多,從小聽家中老人尤其是女人說這些故事,莫言說,現在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對童年的記憶更加深刻地迷戀,「老回頭,不斷地回憶過往」,而童年的記憶,也幾乎是他創作的全部靈感來源。(陳建仲/攝,原載中國時報˙開卷周報)

 


 

 專訪:蘇童


用少年視角看世態炎涼

時間:1998年10月19日
作者:董成瑜(南京專訪)
 

    在南京,離秦淮河畔夫子廟不遠的飯店咖啡廳裡,可能是因為穿紅色衣裳的關係,蘇童看來氣色很好,說起話來氣很足,中間常會穿插著自嘲,邊說邊就自己笑了起來。今年35歲,寫作年齡至少15年的蘇童,看起來仍只像個成熟的大孩子。
 果然他也覺得評論家王德威說他在寫作上有小孩子「扮皇帝」的心態,「我比較喜歡採取一種少年姿態、童年視角,比如說我原本站著,突然就蹲下來,假裝與孩子一般高,看世態炎涼、人事滄桑,這有一種特別的趣味。」他覺得寫作的樂趣在於可以不停變化,使無聊乏味的生活得以扭轉,這是他一直樂此不疲地寫的原因。
 「楓楊樹街」和「香椿樹街」是蘇童小說中的兩個主要地理背景。前者是想像的故鄉,「離我的實際生活很遠,是虛無縹緲的想像空間」,天馬行空的放縱,讓蘇童完全的展開想像力。而「香椿樹街」則與他真實的生活貼近,是他花力氣更多的,也是他比較喜歡的作品。蘇童相信托爾斯泰說的,一個作家到最後會發現自己最想寫的是童年生活,「只不過他是經過滄桑才想寫,我是自然流露。」他說。
 蘇童說,以前覺得小說必須遠離現實的狀態,近身邊的事情非得經過沈澱否則不能拿來寫的,所以他的作品完全不涉現實,「現在覺得這樣太極端,沒道理。」他說,所以有人認為他突然關心現實了,其實並非全然如此,只是他想法改了,覺得在當下的狀態中也能發現一些很好的故事。
 蘇童說自己在寫作上一直有困境,像一個運動員會覺得呼吸急促一樣。「有時會處於一種境地,就是對自己很滿意,可是別人都對你不滿意,這時就會厭倦。」他覺得作家應該不斷脫胎換骨,擺脫自己固有的「風格」,他說:「然而恰恰要擺脫這些東西是最艱難的,作家每寫一篇東西就像在為自己設一個陷阱,以後的創作又必須從這一個個的陷阱跳過去。」他遇到困境時,很希望自己能找到全新的敘述方式、結構類型,但有時發現自己沒有這種能力,「拚命想出新、變招,但又處處擺脫不了我個人的影子,怎麼看還是我。」現在,蘇童還在摸索,他說自己幾乎不寫大部頭書的原因,就是方向仍不是太明確。(陳建仲/攝,原載中國時報˙開卷周報)

 


 

 專訪:余華


噩夢已過,文筆也變得溫和

時間:1998年10月19日
作者:董成瑜(北京專訪)
 

    余華在台灣出版的書裡有張照片,只見他眉濃鬚密,頭髮幾乎要豎起來的憤怒模樣,很像一個正在思考的北方俠客,因此即使跟他約好,並且帶著這個照片,在北京,仍會跟他錯身而過,因為他剃去了鬍鬚,舒坦了眉頭,就成了一個清秀的書生。三十八歲的余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很多,對於要來台灣,他顯得興味十足,他對台灣的政治現象、社會事件與人物,都略有認識,隨意便可舉出幾件。
 因為看起來斯文,所以很難跟他早期充滿暴力、瘋狂想像的小說聯想在一起。余華說這可能與他童年經驗有關。父母都是醫生,他與哥哥從小在醫院長大,經常可以看到血肉模糊的景象。他家就住在太平間對面,南方的夏天特別熱,太平間又特別涼快,他常在太平間的水泥床上睡午覺。從小聽慣了失去親人的哭叫聲,「我這一生中聽到的哭,同輩人沒人比我聽得多」,他也在那時發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就是天快亮的時候死人最多。
 中學畢業余華被分配去做牙醫,不用特別學什麼,他笑著說,「拔顆牙不就像做木匠一樣嗎?」他說,在大陸,牙醫與修鞋的、理髮的都在一條街上,撐開一把傘,擺張桌子,把拔下來的牙排成一排表示手藝很好。不過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如此五年,他覺得工作太無聊就不做了,開始寫小說到今天。
 余華廿一歲時讀杜斯妥也夫斯基的《罪與罰》,覺得恐怖無比,雖覺他太偉大,但也再不敢讀他的書。余華自己在八○年代後期寫的充滿暴力想像的《十八歲出門遠行》(遠流)、《世事如煙》(遠流)等小說時,不但寫時充滿恐懼,也惡夢連連,後來覺得不能再如此下去,遂變得溫和,《呼喊與細雨》(遠流)是個轉機,到了《活著》(麥田)就更不同了。他想,像杜斯妥也夫斯基這樣的作家,一生中做的惡夢一定比任何人都多。余華後來算過,自己在一九八七、八八年殺的人將近二十人。「這多麼恐怖!」 (陳建仲/攝,原載中國時報˙開卷周報)

 


 

註:1998年10月,上述4位作家隨團來台,參與一項兩岸文學會議,與台灣作家進行了難得的一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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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e - [轉貼]文章 | 2007-12-12 08:16:48


余華是我很喜歡的作家。他就是電影《活著》的原著。身為悲喜劇的愛好者,他的寫作風格很能滿足我的胃口,就是那種看的時候會哈哈大笑,笑完卻發現臉上有淚痕的故事。《活著》就是這種調調,去年暑假看的《兄弟》更是同時爆笑和悲情到最高點,手法真的非常厲害。

前陣子讀了余華的短篇小說集《黃昏裏的男孩》,其中的我沒有自己的名字我覺得相當不錯,雖然是短篇,但是余華慣有的風格還是顯露無疑,淡淡的但是看完很有fu,在此轉載分享:
有一天,我挑著擔子從橋上走過,聽到他們在說翹鼻子許阿三死掉了,我就把擔子
放下,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臉上的汗水,我聽著他們說翹鼻子許阿三是怎麽死掉的,
他們說是吃年糕噎死的。吃年糕噎死,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以前聽說過有一個人吃花生
噎死了。這時候他們向我叫起來:
「許阿三……翹鼻子阿三……」
我低著頭「嗯」的答應了一聲,他們哈哈笑了起來,問我:
「你手裏拿著什麽?」
我看了看手裏的毛巾,說:
「一毛巾。」
他們笑得嘩啦嘩啦的,又問我:
「你在臉上擦什麽?」
我說:「擦汗水呀。」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樣高興,他們笑得就像風裏的蘆葦那樣倒來倒去,有一個抱
著肚子說:
「他一還一知道一汗水。」
另一個靠著橋欄向我叫道:
「許阿三,翹鼻子阿三。」
他叫了兩聲,我也就答應了兩聲,他兩只手捧著肚子問我:
「許阿三是誰?」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那幾個人,他們都張著嘴睜著眼睛,他們又問我:「
「誰是翹鼻子許阿三?」
我就說:「許阿三死掉了。」
我看到他們睜著的眼睛一下子閉上了,他們的嘴張得更大了,笑得比打鐵的聲音還
響,有兩個人坐到了地上,他們哇哇笑了一會兒後,有一個人喘著氣問我:
「許阿三死掉了……你是誰?」
我是誰?我看著他們嘿嘿地笑,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我沒有自己的名字,可是我一
上街,我的名字比誰都多,他們想叫我什麽,我就是什麽。他們遇到我時正在打噴嚏,
就會叫我噴嚏;他們剛從廁所裏出來,就會叫我擦屁股紙;他們向我招手的時候,就叫
我過來;向我揮手時,就叫我滾開……還有老狗、瘦獵什麽的。他們怎麽叫我,我都答
應,因為我沒有自己的名字,他們只要湊近我,看著我,向我叫起來,我馬上就會答應。
我想起來了,他們叫我叫得最多的是:餵!
我就試探地對他們說:
「我是……餵!」
他們睜大了眼睛,問我:
「你是什麽?」
我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就看著他們,不敢再說。他們中間有人問我:
「你是什麽……啊?」
我搖搖頭說:「我是……喟。」
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嘩嘩地笑了起來,我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笑,自己也笑。橋上
走過的人看到我們笑得這麽響,也都哈哈地笑起來了。一個穿花襯衣的人叫我:
「餵!」
我趕緊答應:「嗯。」
穿花襯衣的人指著另一個人說:
「你和他的女人睡過覺?」
我點點頭說:「嗯。」
另一個人一聽這話就罵起來:
「你他媽的。」
然後他指著穿花襯衣的人對我說:
「你和他的女人睡覺時很舒服吧?」「我和你們的女人都睡過覺。」
他們聽到我這樣說,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睜著眼睛看我,看了一會兒,穿花襯衣的
人走過來,舉起手來,一巴掌打下來,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響。
陳先生還活著的時候,經常站在藥店的櫃臺裏面,他的腦袋後面全是拉開的和沒有
拉開的小抽屜,手裏常拿著一把小秤,陳先生的手又瘦又長。有時候,陳先生也走到藥
店門口來,看到別人叫我什麽,我都答應,陳先生就在那裏說話了,他說:
「你們是在作孽,你們還這麽高興,老天爺要罰你們的……只要是人,都有一個名
字,他也有,他叫來發……」
陳先生說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來發時,我心裏就會一跳,我想起來我爹還活著
的時候一常常坐在門檻上叫我:
「來發,把茶壺給我端過來……來發,你今年五歲啦……來發,這是我給你的書包……
來發,你都十歲了,還他媽的念一年級……來發,你別念書啦,就跟著爹去挑煤吧……
來發,再過幾年,你的力氣就趕上我啦……來發,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醫生說
我肺裏長出了瘤子……來發,你別哭,來發,我死了以後你就沒爹沒媽了……來發,來,
發,來,來,發……」
「來發,你爹死啦……來發,你來摸摸,你爹的身體硬梆梆的……來發,你來看看,
你爹的眼睛瞪著你呢……」
我爹死掉以後,我就一個人挑著煤在街上走來走去,給鎮上的人家送煤,他們見到
我都喜歡問我:
「來發,你爹呢?」
我說:「死掉了。」
他們哈哈笑著,又問我:
「來發,你媽呢?」
我說:「死掉了。」
他們問:「來發,你是不是傻子?」
我點點頭,「我是傻子。」
我爹活著的時候,常對我說:
「來發,你是個傻子,你念了三年書,還認不出一個字來。來發,這也不能怪你,
要怪你媽,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你的腦袋擠壞了。來發,也不能怪你媽,你腦袋太大,
你把你媽撐死啦……」
他們問我:「來發,你媽是怎麽死的?」
我說:「生孩子死的。」
他們問:「是生哪個孩子?
我說:「我。」
他們又問:「是怎麽生你的?」
我說:「我媽一只腳踩著棺材生我。」
他們聽後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後還要問我:
「還有一只腳呢?」
還有一只腳踩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陳先生沒有說,陳先生只說女人生孩子就是把
一只腳踩到棺材裏,沒說另外一只腳踩在哪裏。
他們叫我:「餵,誰是你的爹?」
我說:「我爹死掉了。」
他們說:「胡說,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睜圓了眼睛看著他們,他們走過來,湊近我,低聲說:
「你爹就是我。」
我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說:
「嗯。」
他們問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點點頭說:「嗯。」
我聽到他們咯吱咯吱地笑起來,陳先生走過來對我說:
「你啊,別理他們,你只有一個爹,誰都只有一個爹,這爹要是多了,做媽的受得
了嗎?」
我爹死掉後,這鎮上的人,也不管年紀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
我點點頭說:「嗯。」
他們都哈哈地笑著,他們經常這樣問我,還問我和他們的媽媽是不是睡過覺。很多
年以前,陳先生還活著的時候,陳先生還沒有像翹鼻子許阿三那樣死掉時,陳先生站在
屋檐下指著我說:
「你們這麽說來說去,倒是便宜了他,是不是?這麽一來他睡過的女人幾卡車都裝
不下了。」
我看著他們笑時,想起了陳先生的活,就對他們說:
「我和你們的女人都睡過覺。」
他們聽到我這樣說,一下子都不笑了,都睜著眼睛看我,看了一會兒,穿花襯衣的
人走過來,舉起手來,一巴掌打下來,打得我的耳朵嗡嗡直響。
陳先生還活著的時候,經常站在藥店的櫃臺裏面,他的腦袋後面全是拉開的和沒有
拉開的小抽屜,手裏常拿著一把小秤,陳先生的手又瘦又長。有時候,陳先生也走到藥
店門口來,看到別人叫我什麽,我都答應,陳先生就在那裏說話了,他說:
「你們是在作孽,你們還這麽高興,老天爺要罰你們的……只要是人,都有一個名
字,他也有,他叫來發……」
陳先生說到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來發時,我心裏就會一跳,我想起來我爹還活著
的時候一常常坐在門檻上叫我:
「來發,把茶壺給我端過來……來發,你今年五歲啦……來發,這是我給你的書包……
來發,你都十歲了,還他媽的念一年級……來發,你別念書啦,就跟著爹去挑煤吧……
來發,再過幾年,你的力氣就趕上我啦……來發,你爹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醫生說
我肺裏長出了瘤子……來發,你別哭,來發,我死了以後你就沒爹沒媽了……來發,來,
發,來,來,發……」
「來發,你爹死啦……來發,你來摸摸,你爹的身體硬梆梆的……來發,你來看看,
你爹的眼睛瞪著你呢……」
我爹死掉以後,我就一個人挑著煤在街上走來走去,給鎮上的人家送煤,他們見到
我都喜歡問我:
「來發,你爹呢?」
我說:「死掉了。」
他們哈哈笑著,又問我:
「來發,你媽呢?」
我說:「死掉了。」
他們問:「來發,你是不是傻子?」
我點點頭,「我是傻子。」
我爹活著的時候,常對我說:
「來發,你是個傻子,你念了三年書,還認不出一個字來。來發,這也不能怪你,
要怪你媽,你媽生你的時候,把你的腦袋擠壞了。來發,也不能怪你媽,你腦袋太大,
你把你媽撐死啦……」
他們問我:「來發,你媽是怎麽死的?」
我說:「生孩子死的。」
他們問:「是生哪個孩子?
我說:「我。」
他們又問:「是怎麽生你的?」
我說:「我媽一只腳踩著棺材生我。」
他們聽後就要哈哈笑很久,笑完後還要問我:
「還有一只腳呢?」
還有一只腳踩在哪裏我就不知道了,陳先生沒有說,陳先生只說女人生孩子就是把
一只腳踩到棺材裏,沒說另外一只腳踩在哪裏。
他們叫我:「餵,誰是你的爹?」
我說:「我爹死掉了。」
他們說:「胡說,你爹活得好好的。」
我睜圓了眼睛看著他們,他們走過來,湊近我,低聲說:
「你爹就是我。」
我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說:
「嗯。」
他們問我三「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點點頭說:「嗯。」
我聽到他們咯吱咯吱地笑起來,陳先生走過來對我說:
「你啊,別理他們,你只有一個爹,誰都只有一個爹,這爹要是多了,做媽的受得
了嗎?」
我爹死掉後,這鎮上的人,也不管年紀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都做過我的爹
了。我的爹一多,我的名字也多了起來,他們一天裏叫出來的我的新名字,到了晚上我
掰著手指戮,都數不過來。
只有陳先生還叫我來發,每次見到陳先生,聽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心裏就是一跳。
陳先生站在藥店門口:兩只手插在袖管裏看著我,我也站在那裏看著陳先生,有時候我
還嘿嘿地笑。站久了,陳先生就會揮揮手,說:
「快走吧,你還挑著煤呢。」
有一次,我沒有走開,我站在那裏叫了一聲:
「陳先生。」
陳先生的兩只手從袖管裏伸出來,瞪著我說:
「你叫我什麽?」
我心裏咚咚跳,陳先生湊近了我說:
「你剛才叫我什麽?」
我說:「陳先生。」
我看到陳先生笑了起來,陳先生笑著說:
「看來你還不傻,你還知道我是陳先生,來發……」
陳先生又叫了我一聲,我也像陳先生那樣笑了起來,陳先生說:
「你知道自己叫來發嗎?」
我說:「知道。」
陳先生說:「你叫一遍給我聽聽?」
我就輕聲叫道:「來發。」
陳先生哈哈大笑了,我也張著嘴笑出了聲音,陳先生笑了一會兒後對我說:
「來發,從今往後,別人不叫你來發,你就不要答應,聽懂了沒有?」
我笑著對陳先生說:「聽懂了。」
陳先生點點頭,看著我叫道:「陳先生。」我趕緊答應:「哎!」陳先生說:「我
叫我自己,你答應什麽?」
我沒想到陳先生是在叫自己,就笑了起來,陳先生搖了搖頭,對我說:
「看來你還是一個傻子。」
陳先生很早以前就死掉了,前幾天翹鼻子許阿三也死掉了,中間還死了很多人,和
許阿三差不多年紀的人都是白頭發白胡子了,這些天,我常聽到他們說自己也快死了,
我就想我也快要死掉了,他們都說我的年紀比翹鼻子許阿三大,他們間我:、
餵,傻子,你死掉了誰來給你收?」
我搖搖頭,我真不知道死掉以後,誰來把我埋了?我問他們死了以後誰去收屍,他
們就說:
「我們有兒子,有孫子,還有女人,女人還沒死呢,你呢,你有兒子嗎?你有孫子
嗎?你連女人都沒有。」
我就不作聲了,他們說的我都沒有,我就挑著擔於走開去。他們說的,許阿三倒是
都有。翹鼻子許阿三被燒掉的那天,我看到了他的兒子,他的孫子,還有他家裏的人在
街上哭著喊著走了過去,我挑著空擔子跟著他們走到火化場,一路上熱熱鬧鬧的,我就
想要是自已有兒子,有孫子,家裏再有很多人,還真是很好的事。我走在許阿三的孫子
旁邊,這孩子哭得比誰都響,他一邊哭一邊問我:
「餵,我是不是你的爹?」
現在,年紀和我差不多的人都不想再做我的爹了,以前他們給我取了很多名字,到
頭來他們還是來問我自己,問我叫什麽名字?他們說:
「你到底叫什麽?你死掉以後我們也好知道是誰死了……你想想,許阿三死掉了,
我們只要一說許阿三死了,誰都會知道,你死了,我們怎麽說呢?你連個名字都沒有……」
我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我叫來發。以前只有陳先生一個人記得我的名字,陳先生
死掉後,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了。現在他們都想知道我叫什麽,我不告訴他們,他們
就哈哈地笑,說傻子就是傻子、活著時是個傻子,死掉後躺到棺村裏還是個傻子。
我也知道自己是個傻子,知道我這個傻子老了,我這個傻子快要死
了,有時想想,覺得他們說得也對,我沒有兒子,沒有孫子,死了以後就沒人哭著
喊著送我去燒掉。我還沒有自己的名字,我死掉後,他們都不知道是誰死了。
這些天,我常想起從前的那條狗來,那條又瘦又小、後來長得又壯又大的黃狗,他
們也叫它傻子,我知道他們叫它傻於是在罵它,我不叫它傻子,我叫它:
「餵。」
那個時候街上的路沒有現在這麽寬,房子也沒有現在這麽高,陳先生經常站在藥店
門口,他的頭發還都是黑的,就是翹鼻子許阿三,都還很年輕,還沒有娶女人,他那時
常說:
「像我這樣二十來歲的人……」
那個時候我的爹倒是已經死了,我挑著煤一戶一戶人家送,一個人送了有好幾年了。
我在街上走著,時常看到那條狗,又瘦又小;張著嘴,舌頭掛出來,在街上舔宋舔去,
身上是濕淋淋的。我時常看到它,所以翹鼻子許阿三把它提過來時,我一限就認出它來
了,許阿三先是叫住我,他和好幾個人一起站在他家門口,許阿三說:
「餵,你想不想娶個女人?」,
我站在路的對面看到他們嘿嘿地笑,我也嘿嘿地笑了幾下,他們說:
「這傻子想要女人,這傻於都笑了……」
許阿三又說:「你到底想不想娶個女人?」
我說:「娶個女人做什麽?」
「做什麽?」許阿三說,「和你一起過日子……陪你睡覺,陪你吃飯……你要不要?」
我聽許阿三這樣說,就點了點頭,我一點頭,他們就把那條狗提了出來,許阿三接
過來遞給我,那狗的脖子被捏著,四只腳就蹬來蹬去,汪汪亂叫許阿三說:
「餵,你快接過去。」
他們在一邊哈哈笑著,對我說:
「傻子,接過來,這就是你的女人:
我搖搖頭說:「它不是女人。」
許阿三沖著我叫起來:
「它不是女人?那它是什麽?」
我說:「它是一條狗,是小狗。」
他們哈哈笑起來說:「這傻子還知道狗……還知道是小狗……」
「胡說。」許阿三瞪著我說道,「這就是女人,你看看……」
許阿三提著狗的兩條後腿,扯開後讓我看,他問我:
「看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他就說:
「這還不是女人?」
我還是搖搖頭,我說:
「它不是女人,它是一條雌狗。」
他們哄哄地笑起來,翹鼻子許阿三笑得蹲到了地上,那條小狗的後腿還被他捏著,
頭擦著地汪汪叫個不止。我站在他們旁邊也笑了,笑了一會兒,許阿三站起來指著我,
對他們說:
「他還看出了這狗是雌的。」
說完他蹲下去又吱吱地笑了,笑得就像是知了在叫喚,他的手一松開,那條狗就呼
地跑了。
從那天起,翹鼻子許阿三他們一見到我就要說:
「餵,你的女人呢……餵,你女人掉到糞坑裏去啦……餵,你女人正叉著腿在撒尿……
餵,你女人吃了我家的肉……餵,你女人像是懷上了
……」
他們哈哈哈哈笑個不停,我看到他們笑得高興,也跟著一起笑起來,我知道他們是
在說那條狗,他們都盼著有一天我把那條狗當成女人娶回家,讓我和那條狗一起過日子。
他們天天這麽說,天天這麽看著我哈哈笑,這麽下來,我再看到那條狗時,心裏就
有點怪模怪樣的,那條狗還是又瘦又小,還是掛著舌頭在街上舔來舔去,我挑著擔子走
過去,走到它身邊就會忍不住站住腳,看著它,有一天我輕聲叫了它一下,我說:
「餵。」
它聽到了我的聲音後,對我汪汪叫了好幾聲,我就給了它半個吃剩下的饅頭,它叼
起饅頭後轉身就跑。
給它吃了半個饅頭後,它就記住我了,一見到我就會汪汪叫,它一叫,我又得給它
吃饅頭。幾次下來,我就記住了往自己口袋裏多裝些吃的,在街上遇著它時也好讓它高
興,它啊,一看到我的手往口袋裏放,就知道了,兩只前腳舉起來,對著我又叫又抓的。
後來,這條狗就天無跟著我了,我在前面挑著擔子走,它在後面走得吧噠吧噠響,
走完了一條街,我回頭一看,它還在後面,汪汪叫著對我搖起了尾巴,再走完一條街它
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它跑哪兒去了,等過了一些時候,它又會突然竄出來,又跟著我
走了,有時候它這麽一跑開後,要到晚上天黑了的時候才回來,我都躺在床上睡覺了,
它跑回來了,蹲在我的門口汪汪叫,我還得打開門,把自己給它看看,它才不叫了,對
著我搖了一會兒尾巴後,轉身吧噠吧噠地在街上走去了。
我和它在街上一起走,翹鼻於許阿三他們看到了都嘿嘿笑,他們間我:
「餵,你們夫妻出來散步?餵,你們夫妻回家啦?餵,你們夫妻晚上睡覺誰摟著誰?」
我說:「我們晚上不在一起。」
許阿三說:「胡說,夫妻晚上都在一起。」
我又說:「我們不在一起。」
他們說:「你這個傻子,夫妻圖的就是晚上在一起。」
許阿三做了個拉燈繩的樣子,對我說:
「哢嗒,這燈一黑,快活就來啦。,
翹鼻子許阿三他們要我和狗晚上都在一起,我想了想,還是沒有和它在一起,這狗
一到天黑,就在我門口吧噠吧噠走開了,我也不知道它去了什麽地方,天一亮,它又回
來了,在我的門上一蹭一蹭的,等著我去開門。
白天,我們就在一起了,我挑著煤,它在一邊走著,我把煤送到別人家裏去時,它
就在近旁跑來跑去跑一會兒,等我一出來,它馬上就跟上我了。
那麽過了些日子,這狗就胖得滾圓起來了,也長大了很多,它在我身邊一跑,我都
看到它肚子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許阿三他們也看到了,他們說:
「這母狗,你們看,這肥母狗……」
有一天,他們在街上攔住了我,許阿三沈著臉對我說:
「餵,你還沒分糖呢?」
他們一攔住我,那狗就對著他們汪汪叫,他們指著路對面的小店對我說:
「看見了嗎?那櫃臺上面的玻璃瓶,瓶裏裝著糖果,看見了嗎?快去。」
我說:「去做什麽?」
他們說:「去買糖。」
我說:「買糖做什麽?」
他們說:「給我們吃。」
許阿三說:「你他媽的還沒給我們吃喜糖呢!喜糖!你懂不懂?我們都是你的大媒
人!」
他們說著把手伸進了我的口袋,摸我口袋裏的錢,那狗見了就在邊上又叫又跳,許
阿三擡腳去踢它,它就叫著逃開了幾步,許阿三又上前走了兩步,它一下子逃遠了。他
們摸到了我胸口的錢、全部拿了出來,取了兩張兩角的錢,把別的錢塞回到我胸口裏,
他們把我的錢高高舉起,笑著跑到了對面的小店裏。他們一跑開,那狗就向我跑過來了,
它剛跑到我眼前,一看到他們又從小店裏出來,馬上又逃開去了。許阿三他們在我千裏
塞了幾顆糖,說:
「這是給你們夫妻的。」
他們嘴裏咬著糖,哈哈哈哈地走去了。這時候天快黑了,我手裏捏著他們給我的糖
往家裏走,那條狗在我前面和後面跑來跑去,汪汪亂叫,叫得特別響,它一路跟著我叫
到了家,到了家它還汪汪叫,不肯離開,在門前對我仰著腦袋,我就對它說:
「餵,你別叫了。」
它還是叫,我又說:
「你進來吧。」
它沒有動,仍是直著脖子叫喚著,我就向它招招手,我一招手,它不叫了,呼的一
下審進屋來。
從這天起,這狗就在我家裏住了。我出去給它找了一堆稻草回來,鋪在屋角,算是
它的床。這天晚上我前前後後想了想,覺得讓狗住到自己家裏來,和娶個女人回來還真
是有點一樣,以後自己就有個伴了,就像陳先生說的,他說:
「娶個女人,就是找個伴。」蔔,我對狗說:「他們說我們是夫妻,人和狗是不能
做夫妻的,我們最多只能做個伴。」
我坐到稻草上,和我的伴坐在一起,我的伴對我汪汪叫了兩聲,我對它笑了笑,我
笑出了聲音,它聽到後又汪汪叫了兩聲,我又笑了笑,還是笑出了聲音,它就又叫上了。
我笑著,它叫著、那麽過了一會兒,我想起來口袋裏還有糖,就摸出來,我剝著糖紙對
它說:
「這是糖,是喜糖他們說的……」
我聽到自己說是喜糖,就偷偷地笑了幾下,我剝了兩顆糖,一顆放到它的嘴裏,還
有一矚放到自己嘴裏,我問它:
「甜不甜?」
我聽到它喀喀地咬著糖,聲音特別響,我也喀喀地咬著糖,聲音比它還要響,我們
一起喀喀地咬著糖,咬了幾下我哈哈地笑出聲來了,我一笑,它馬上就汪汪叫上了。
我和狗一起過日子,過了差不多有兩年,它每天都和我一起出門,我挑上重擔時,
它就汪汪叫著在前面跑,等我擔子空了,它就跟在後面走得慢吞吞的。鎮上的人看到我
們都喜歡嘻嘻地笑,他們向我們伸著手指指指點點,他們問我:
「餵,你們是不是夫妻?」
我嘴裏嗯了一下,低著頭往前走。」
他們說:「餵,你是不是一條雄狗?」
我也嗯了一下,陳先生說:
「你好端端的一個人,和狗做什麽夫妻?」
我搖著頭說:「人和狗不能做夫妻。
陳先生說:「知道就好,以後別人再這麽叫你,你就別嗯嗯的答應了
……」
我點點頭,嗯了一下,陳先生說:
「你別對著我嗯嗯的,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我又點點頭嗯了一下,陳先生揮揮手說:
「行啦,行啦,你走吧。」
我就挑著擔子走了開會,狗在前面吧噠吧噠地跑著。這狗像是每天都在長肉,我覺
得還沒過多少日子,它就又壯又大了,這狗一大,心也野起來了,有時候一整天都見不
著它,不知道它跑哪兒去了,要到天黑後它才會回來,在門上一蹭一蹭的,我開了門,
它溜進來後就在屋角的稻草上趴了下來,狗腦袋擱在地上,眼睛斜著看我,我這時就要
對它說:
「你回來啦,你回來就要睡覺了,我還沒有說完活,你就要睡覺了……」
「我還沒有說完話,狗眼睛已經閉上了,我想了想,也把自己的眼睛閉上了。
我的狗大了,也肥肥壯壯了,翹鼻子許阿三他們見了我就說:
「餵,傻子,什麽時候把這狗宰了?」他們吞著口水說:「到下雪的的時候,把它
宰了,放上水,放上醬油,放上桂皮,放上五香……慢慢地燉上一天,真他媽的香啊……」
我知道他們想吃我的狗了,就趕緊挑著擔子走開會,那狗也跟著我跑去,我記住了
他們的說她們說下雪的時候要來吃我的狗,我就去問陳先生:
「什麽時候會下雪?」
陳先生說:「早著呢,你現在還穿著汗衫,等你穿上棉襖的時候才會下雪。」
陳先生這麽說,我就把心放下了,誰知道我還役穿上棉襖,還沒下雪,翹鼻子許阿
三他們就要吃我的狗了,他們拿著一根骨頭,把我的狗騙到許阿三家裏,關上門窗,拿
起棍子打我的狗,要把我的狗打死,打死後還要在火裏燉上一天。
我的狗也知道他們要打死它,要吃它,它鉆到許阿三床下後就不出來了,許阿三他
們用棍子捅它,它汪汪亂叫,我在外面走過時就聽到了。
這天上午我走到橋上,口頭一看它沒有了,到了下午走過許阿三家門口,聽到它汪
汪叫,我站住腳,我站了一會兒,許阿三他們走了出來,許阿三他們看到我說:
「餵,傻子,正要找你……餵,傻子,快去把你的狗叫出來。」
他們把一個繩套塞到我手裏,他們說:
「把它套到狗脖子上,勒死它。」
我搖搖頭,我把繩套推開,我說:
「還沒有下雪。」
他們說:「這便於在說什麽?」
他們說:「他說還沒下雪。」
他們說:「沒有下雪是什麽意思?」
他們說:「不知道,知道的話,我也是傻子了。」
我聽到狗還在裏汪汪地叫,還有人用棍子在捅它,許阿三拍拍我的肩膀說:
「餵,朋友,快去把狗叫出來……」
他們一把將我拉了過去,他們說:
「叫他什麽朋友……少和他說廢話……拿著繩套……去把狗勒死……不去?不去把
你勒死……」
許阿三擋住他們,許阿三對他們說:
「他是傻子,你再嚇唬他,他也不明白,要騙他……」
他們說:「騙他,他也一樣不明白。」
我看到陳先生走過來了,陳先生的兩只手插在袖管裏,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了。
他們說:「幹脆把床拆了,看那狗還躲哪兒去?」
許阿三說:「不能拆床,這狗已經急了,再一急它就要咬人啦。」
他們對我說:「你這條雄狗,公狗,癩皮狗……我們在叫你,你還不快答應!」
我低著頭嗯了兩聲,陳先生在一邊說話了,他說:
「你們要他幫忙,得叫他真的名字,這麽亂叫亂罵的,他肯定不會幫忙,說他是傻
子,他有時候還真不便。」
許阿三說:「對,叫他真名,誰知道他的真名?他叫什麽?這傻子叫什麽?」
他們問:「陳先生知道嗎?」
陳先生說:「我自然知道。」
許阿三他們圍住了陳先生,他們問:
「陳先生,這傻子叫什麽?」
陳先生說:「他叫來發。」
我聽到陳先生說我叫來發,我心裏突然一跳。許阿三走到我面前,摟著我的肩膀,
叫我:
「來發……」
我心裏咚咚跳了起來,許阿三摟著我往他家裏走,他邊走邊說:
「來發,你我是老朋友了……來發,去把狗叫出來……來發,你只要走到床邊上……
來發,你只要輕輕叫一聲……來發,你只要餵,的叫上一聲……來發,就看你了。」
我走到許阿三的屋子裏,蹲下來,看到我的狗趴在床底下,身上有很多血,我就輕
輕地叫了它一聲:
「餵。」
它一聽到我的聲音,呼地一下審了出來,撲到我身上來,用頭用身體來撞我,它身
上的血都擦到我臉上了,它嗚嗚地叫著,我還從來沒有聽到它這樣嗚嗚地叫過,叫得我
心裏很難受,我伸手去抱住它,我剛抱住它,他們就把繩套套到它脖子上了,他們一使
勁,把它從我懷裏拉了出去,我還沒覺察到,我抱著狗的手就空了,我聽到它汪地叫了
半聲,它只叫了半聲,我看到它四只腳蹬了幾下,就蹬了幾下,它就不動了,他們把它
從地上拖了出去,我對他們說:
「還沒有下雪呢。」
他們回頭看看我,哈哈哈哈笑著走出屋去了。
這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狗睡覺的稻草上,一個人想來想去,我知道我的狗已經死
了,已經被他們放上了水,放上了醬油,放上了桂皮,放上了五香,他們要把它在火裏
燉上一天,燉上一天以後,他們就會把它吃掉。
我一個人想了很久,我知道是我自己把狗害死的,是我自己把它從許阿三的床底下
叫出來的,它被他們勒死了。他們叫了我幾聲來發,叫得我心裏咚咚跳,我就把狗從床
底下叫出來了。想到這裏,我搖起了頭,我搖了很長時間的頭,搖完了頭,我對自己說:
以後誰叫我來發,我都不會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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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ohter 4 | 10 December, 2006 | 閱讀 | (3022 Reads)

平均分: 10.00 | 評分人數: 1

 

雜誌上看到近來有個關於卡夫卡的劇場,好像是比較抽象的東西,也不是太有興趣.卻挑起我的興趣想找卡夫卡的《變形記》(或譯《蛻變》)來看,以前看過一些介紹的文章,好像頗有意思的.剛好星期六不想做正事,到書店去找.偏找不著,唯有找些別的小說來看,於是買了余華的《活著》.一天一口氣看完,三時才去睡呢.

朋友說得對,真是非常悲傷的故事.苦難的不斷臨到,故然是主角的悲哀;故事的背景也是悲哀的時代,國共內戰、共產黨解放中國、文化大革命,中國的近代史本身就夠悲了.

很令人心酦的故事,但讀著讀著,主角雖在苦難中,卻令人感到那種生的力量.人生存的信念是什麼呢,在苦難中靠什麼信念生存下去呢?當苦難臨到,或者也無暇細想,只迫著應付面前的問題.但當挨過後,也許就對生存有另一番的體會...

上網找找《活著》的資料,喜歡的人固然多,但批評卻也不少,例如說此書膚淺,什至批評有什麼可能這麼多苦難臨到一個人的身上.... 不過我就是很喜歡這故事.

或者遲些找來影片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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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余華的荒謬戲看人生-讀「兄弟」感想

2010/03/09 08:48:42 瀏覽214|回應0|推薦17
 


由余華的荒謬戲看人生-讀「兄弟」感想

余華不愧是說故事的高手。「兄弟」這部長篇小說原先計畫10萬字截稿,而最後以超過40萬字的篇幅分為上下冊呈現在讀者面前。上冊敘述文化大革命那時代瘋狂的歷史,而下冊著重在鄧小平80年代開放改革之後,中國倡導「先讓一小部分人富起來」的政策,致個體戶遍地開花結果,來描寫諸多光怪離奇的現象。這之間藉由宋剛與李光頭這對異父異母的姻親兄弟,將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毫無縫隙地串連起來。當然,已閱讀過余華膾炙人口的小說「活著」,或是有看過「許三觀賣血記」的讀者,對余華筆下生活在文化大革命時代的小人物會有深刻難忘的印象。那時代有數不盡的憂傷,有許多被故意遺忘的故事。那些叫人想起都會心禁膽顫而不願意想起的故事。這類體裁也是余華最拿手,同時也最能打動讀者的內心。或許作者「急於」將中國這40年代之間發生的巨大變化,「完全」納入在這部小說裡,才會讓我在閱讀下冊時,產生這故事有「說不完」的幻覺。之後再仔細觀看余華的後記,也印證當初的想法。他說︰「起初我的構思是一部十萬字左右的小說,可是敘述統治了我的寫作,篇幅超過了40萬字。寫作就是這樣奇妙,從狹窄開始往往寫出寬廣,從寬廣開始往往寫出狹窄。」

坦白說,剛開始閱讀時,我無法融入那余華慣有荒謬而戲謔的筆觸。上冊是由李光頭年少在茅廁偷看5個女人的屁股為引子說起。李光頭偷看女人屁股被逮到遊街示眾,而其中一個叫林紅是劉鎮公認的美女。也因緣於此,這鎮上的男人無不處心積慮想打聽她屁股的模樣。李光頭也很能深知這奧妙,藉由人性偷窺慾的心理,以此交換三鮮麵為條件。余華筆下的李光頭是打不死的蟑螂,歷經偷窺遊街示眾;歷經繼父被紅衛兵活活打死; 歷經一個人到上海闖天下,為的是拿更多成衣訂單,造福鄉里,結果弄得回來身無分文,最後還被鎮上自願將錢交付給他開工廠的股東們,活活揍個半死,落到他到鎮上向政府官員抗議示威,想討回當初任性不告而別的「李廠長」職位。在此,余華以荒謬的手法重新定義李光頭的出發︰李光頭竟然由乞討發跡。人們將丟棄的垃圾給李光頭,而他將這些寶貝分門別類整理,賣給上游廠商。由於政府高官將至鎮上審查,而李光頭累積幾年下來四座山的垃圾佔據政府的辨公廣場有礙顏面,政府急欲將他除去而後快,答應要恢復李光頭先前「李廠長」的職位。這時李光頭抓緊這天時地利的機會,反問鎮長一個月能掙多少工錢,倒不如來他「公司」撿垃圾,一個月他還可發給他工資1000元以上呢。最後政府答應給李光頭最優惠的租地,讓他開辦垃圾廠集散公司。

「兄弟」上冊以李光頭的繼父,哥哥宋綱的父親宋凡平與其母親的婚後相處關係為主。宋凡平是個老師,由於將李光頭溺死在茅廁的生父拉起,成就了這姻緣。余華將宋凡平描寫成近乎「完人」的角色。這父親縱使被打成地主黑五類,關在倉庫牢房裡,遭受酷刑後,看到兒子們來探訪,還能談笑風生,說他那條殘廢的手,現在脫臼,臃腫了,也是因為休息太久了才變得如此肥胖。這種種為了不讓兒子們擔憂的情節,讓人聯想到電影「美麗人生」相似的場景。由於宋凡平太「完美」了,而讓沉醉的讀者無法認同其真實性,反而相信這角色是杜選的。宋凡平當初在前妻死後,為何會「如此」深愛李光頭的母親,余華並沒有很深刻的描述,反倒是婚後的一些插曲來看出。書中最讓人動容的部分是余華如何描繪死亡。宋凡平的死是明知逃跑,抓住可能會失去生命,也要屢行對妻子信中的承諾,答應她要去上海接她回來,但卻在火車月台前被紅衛兵活活打死。當父親死後,兒子們看到死去父親的悲悽無依,與等候母親從上海歸來,令人鼻酸。然而,最讓我震驚的是余華如何描寫宋凡平的妻子盼不到先生時,回家在月台看到自已所愛的人慘死的情感起伏。余華是這樣描寫的:

「她低頭看著地上已經發黑的血跡,又抬頭看看四周,看看兩個孩子,她的目光在含滿淚水的眼睛裡飄忽不定。然後她跪下去拉開行李袋,從裡面取出一件衣服鋪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地將那些蒼蠅撿起來扔掉,雙手捧起暗紅的泥土放在衣服上,又仔細地將沒有染上血的泥土一粒一粒地撿出來,再捧起那些暗紅色的泥土放入衣服。她一直跪在那裏,她將所有染血的泥土都捧到衣服上以後,仍然跪在那裏,她的手在地上的泥土裡撥弄著,像是在沙子裡尋找金子似的,繼續在泥土裡尋找宋凡平的血跡。」

生死別離的描述常是最讓人動容的。余華那細膩的寫法,寫出了妻子李蘭那懂得「情感」的真性情。這使我想到「遠離非洲」這部電影時,梅莉史翠普不忍心將沙子灑在心愛的人的棺木上,而是噎住,然後緊緊地握著沙子,轉身面對那無窮蒼鬱的草原。

關於「兄弟」下冊是我感到最困惑的作品。余華費盡心力讓讀者嘗試去了解大陸的貪腐,民心的貪婪,所以他試著安排新聞媒體如何窮究李光頭發跡的故事; 李光頭又如何利用媒體,舉辦處女美女選拔賽,而獲選者又如何處心積慮獻身,以獲得評審的青睬; 李光頭又如何藉著自己的權勢,開除菸廠廠長--那位對宋綱老婆林紅亟欲上下其手,而威脅要將林紅開除的色鬼, 而林紅由起初對李光頭的厭惡,逐漸對其產生好感,而這好感是始於李光頭的財富, 最後兩個人偷情媾和,致宋綱由海南島賣豐乳健康品回家,發現這事實,因原諒對方,卻無法接受自己而臥軌自殺。宋綱的死又使李光頭頓時明白死的是他摯愛的兄弟,而林紅也體認到宋綱才是她二十年來,始終守護她,但最後卻因為沒有能力賺錢,而曾被輕視的愛人。余華刻意描寫林紅由李光頭那裏才了解男歡女愛,又刻意讓他們在最後最完美的交媾當中,得知兄弟丈夫臥軌而死的消息,真可媲美「越戰獵鹿人」美軍開著飛機屠殺越南人,而劇中播放交響樂的場景了。將整個當時社會的「惡」一口氣加諸在這幾個人身上,為的只是揭發社會的亂象,這對讀者而言太多也太沉重了,而這也是讓我最迷惑的地方。

余華生於1960年,而那年代他必也經歷了文化大革命,所以對那時代有著深刻的體驗。但,處於現今這亂象的時代,或許很多寫作材料是經由旁聽報導等,而不是從中經歷,所以在描述上總讓人有總「隔靴搔癢」的感覺。大凡一個作家畫家要突破自己的文體風格都是極為困難的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就。縱然張愛玲也是個極能說故事的高手,也逃脫不了她既定的風格。無論如何,我仍然喜愛余華的作品。他總能在每個章節裡,抓住讀者的情緒。他總是以荒謬的筆法來描繪這社會的百態,那些在戲謔的批判中,總是帶著人性的憐憫。最後讓我驚訝的是: 余華是很懂得用「情」的人。


2010.3.8

 
( 創作詩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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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pr 16 Fri 2010 13:06
  • 余華

余華

維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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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華

余華在新加坡
出生 1960年4月3日 (1960-04-03) (49歲)
 中國浙江杭州
職業 作家、小說家
創作時期 1984年至今
流派 傷痕文學、先鋒派
代表作 《許三觀賣血記》、《活著》

余華1960年4月3日-),中國作家,浙江杭州人,後隨父母遷至海鹽縣。中學畢業後,曾從事牙醫五年後棄醫從文,現定居北京從事職業寫作。余華從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是中國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並與葉兆言蘇童等人齊名。《十八歲出門遠行》是他的處女作,代表作品有《許三觀賣血記》、《活著》、《在細雨中呼喊》等。其中《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同時入選百位批評家和文學編輯評選的「九十年代最有影響的十部作品」。其一些作品已被翻譯成英文、法文、德文、俄文、義大利文、荷蘭文、挪威文、韓文和日文等,在外國出版。

目錄

[隱藏]

[編輯] 近況

  • 2005年8月出版最新作品《兄弟》(上);
  • 2006年4月出版《兄弟》(下);

[編輯] 作品

  • 長篇小說:《活著》、《許三觀賣血記》、《在細雨中呼喊》、《兄弟》;
  • 中篇小說集:《鮮血梅花》、《現實一種》、《我膽小如鼠》、《戰慄》;
  • 隨筆集:《溫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音樂影響了我的寫作》、《沒有一條道路是重複的》、《靈魂飯》。

[編輯] 獎項

  • 1998年,義大利格林扎納-卡佛文學獎
  • 2002年,澳洲懸念句子文學獎
  • 2004年,美國巴恩斯-諾貝爾新發現圖書獎
  • 2004年,法國藝術及文學勳章(騎士級)

[編輯] 外部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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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投名狀前先看太平天國故事

作者: Roach  日期: 2007-12-3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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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打開書櫃,拿了一本余華的書,但發現自己沒有心情看。正好旁邊放著史景遷的「太平天國」。最近應該有許多人正打算要看「投名狀」,那就寫一下史景遷的太平天國故事好了。

大部分人對太平天國的印象不外乎:落第秀才洪秀全讀了聖經後發起「拜上帝教」,成立太平天國,有南王北王東王西王等等,為清朝帶來十幾年動亂,曾國藩李鴻章因而崛起。但其實,洪秀全讀的是「倫敦會」傳教士梁發寫的「勸世良言」(裡面有些加油添醋、曲解聖經之處),他發起拜上帝教前根本沒有讀過聖經,也沒有人引導他基督教的宗教觀。破除偶像、上帝之前人人平等的思想吸引了窮困「花縣」客家庄的落第考生洪秀全,做了一個夢後洪秀全覺得自己是耶穌的弟弟。洪秀全拿著勸世良言和朋友們討論、研讀,拆了孔子牌位後被趕到更窮困、更缺乏外界資訊刺激的廣西窮縣,竟然吸引了一批工農階級(也有幾位地主)跟著受洗。

沒摸過聖經的落第秀才成立「拜上帝教」,充滿妄想的洪秀全因為一群來自鄉野的信徒的真誠信仰(而且這些信徒還頗有才幹)把中國攪得七零八落,這說明一個切合時代的思潮如果沒有適當的引導,在創造新世界「使命感」的驅使下,會為歷史帶來多大痛苦,兩千萬生靈塗炭。

「拜上帝教」興起的原因之一(同時這也是老共最有興趣的部分),則是農民的辛苦與無望。就像現在中國貧困鄉村裡最貧困的農民,洪秀全舉目望去,廣東山區與廣西滿地都是朝不保夕的農民。整年辛苦,從早到晚,也只能得到苟且的溫飽。想要改變家族命運,就只有想辦法培植一位秀才。但大部分的農村書生,就像洪秀全一樣,只能成為鄉里半尊重半嘲諷的對象,靠微薄的薪資和學生家長供奉的物資生活。

一位拜上帝會成員就說:「吾家困窘,食不果腹,以耕田為生,耕種山坡梯田或外出作僱工,聊以度日,知命認窮」。此種困狀「度日如月,度月如年,苦不堪言」。史景遷說,「廣西這一帶素有貧瘠之名,此時又飽受乾旱之苦,飢荒四起,災民欲求飽食不可得,竟至吞食媒土」。

於是,打破舊階級,許諾新世界的太平天國,混雜著洪秀全對羞辱他的儒教世界的不滿,就這樣從中國最貧困的村莊發跡。就像香港漫畫裡常出現的「白蓮教」、「明教」一樣替天行道,只不過拜上帝教有個更完整的理論系統,而且,在一開始還弱小時打了幾場關鍵勝仗,於是所有對現實不滿的民間組織紛紛依附,還差一點打到北京去了!

看太平天國故事時,第一個感觸是:為什麼洪秀全身邊這些凡人這麼會打仗?「洪仁玕」,是洪秀全的堂弟。「馮雲山」,是洪秀全繼母的親戚,住在一哩遠的村子。這兩人跟洪秀全一樣,是考不上秀才的鄉村塾師。馮雲山在廣西奠定了拜上帝教的基礎。「楊秀清」,客家燒碳工人。「蕭朝貴」,赤貧但篤信上帝的客家農民。「石達開」,出身廣西賜穀村石姓大家族,十九歲就追隨洪秀全。「秦日綱」,桂林人,當過兵,做過礦工。「韋昌輝」,金田村土財主,家族在官廳當「聽差」之類小吏。「李秀成」,一八五一年加入太平軍,是不識大字的鄉下人,因善於用兵不斷被拔擢。太平天國的一場場勝仗,統合水陸大軍、數萬人馬的衝鋒與後勤,就靠這些人打下。

投名狀裡的蘇州攻城戰,太平天國的主要人物剩下困在湖州的洪仁玕,以及掌握軍事大權的李秀成。馮雲山和蕭朝貴死於早期的征戰,楊秀清、秦日綱、韋昌輝死於慘烈的內鬥。石達開雖然在內鬥中勝利,但還是選擇帶著自己的人馬離城西征,最後一路到達四川,因為後繼無援,殺死妻妾與兒女後投降清軍,希望能饒僅剩的兩千部屬不死。當然,清軍審問後,殘酷地對石達開凌遲至死,兩千舊部屠殺殆盡(可能是投名狀守城將官自殺祈求交換部屬活命的故事來源)。蘇州攻防戰時的洪秀全,仍在想像上帝會天降瑪瑙來餵飽他飢餓到要挖草根來吃的子民。

第二個感觸是:戰亂時的人命真的是不值錢,不管是軍人還是平民。史景遷只是整理一小部分太平天國史料,但就讓我們看到數不盡的屠殺。一八五二年六月三日,因為馮雲山被擊傷,太平軍攻破城門見人就殺,全州居民全遭殺戮。一八五三年三月二十日,太平軍攻破南京城,清軍在太平軍殺到前紛紛回家自殺、燒毀房子,太平軍繼續搜尋殘餘清軍,屠殺持續好幾天。一八五三年九月二十三日,太平軍攻打河北滄州時,精銳部隊被守城官軍殺傷近四千人,一怒之下殺了滿、漢、回男女萬餘人。

一八五六年,太平天國內鬥,東王楊秀清被殺,餘黨六千人(多數是長期效忠拜上帝教的忠實信徒)全被誘殺。石達開認為韋昌輝和秦日綱殺東王黨殺過頭,於是韋和秦又殺了石達開所有家人和密友。石達開召集所有他能調動的人馬,洪秀全只好也殺了韋昌輝和秦日綱。

內鬥後的太平天國走下坡,也得不到國外勢力支持。一八六○年,在各國租界軍隊攻擊下,太平軍攻打上海失敗。一八六一年安慶陷落時,一萬六千降軍被曾國藩、曾國荃的湘軍屠殺殆盡。一八六三年六月十三日,石達開投降,六週後兩千部屬被屠殺。十二月,蘇州城陷,保證赦免軍民的清軍反悔,全數屠殺一空。一八六四年七月一日,曾國藩攻入南京城,官軍忙著強姦餓到發昏的婦女、搶奪錢財,十二萬太平軍當晚全被殺光。

最慘的當然還是人民,尤其是蘇州、南京一帶長江三角洲的人民。八種不同來源的部隊(包括兩隻外國佣軍)在此流竄。男丁被強行徵用當兵,婦女被擄走,能燒的房舍全被拆,餓到皮包骨的人們與屍體在泥漿中浮沈。小孩的乾屍呆坐在學步椅上,和小孩屍體躺在一起的媽媽已經沒有力氣搬動小孩身體。人民失去希望,最後連洋人的狗都被偷來吃。

我出生於一九七一年,太平天國滅亡,不過是我出生前一百零七年前的歷史。很難想像,這樣殘酷的故事,兩千萬人的死亡,竟然距離我們這麼近。一九八○年後,台灣的科技與民主進展如此快速,現在又輪到中國崛起,民生逐漸富庶。史景遷認為,太平天國崛起的力量,是因為「疫病飢荒四起,君主暴虐無道,洪澇時有所聞」,於是人們期待會有「至高的救世主,解世人於災厄,開創太平世道,結束以往一切」。只要有不平等,只要這不平等大到難以忍受,「就會有倡導這種信仰的人將之與激進的政治與平權主張連結,從窮人中吸收到信徒無數,每隔一段時間就率領他們與國家做武力對抗」。

但現在已進入「全球化時代」,國家的界限不再明顯,資本的流動帶動著國家的發展。難以忍受的不平等與悲慘的生活待遇會逐漸結束嗎?以後還會有洪秀全式企盼新天新地的草根運動在全球各地蜂起嗎?但投名狀與太平天國的故事也都告訴我們,戰亂裡犧牲的是人民,成就的是少數人的野心,渴望權勢與得到權勢的人會做出我們難以想像的事情,只要人類還存在,這樣的故事就永遠不會結束。

(看「投名狀」之後的感想:蘇州圍城時,太平天國已經是強弩之末,清軍好整以暇,等待太平軍彈盡援絕,糧草中斷,不可能會像電影裡這麼窩囊。所以,看看戰爭大場面還不錯,但電影的情節就不用太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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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戰意想不到的極限:阿刀田高《拿破崙狂》

2008/07/16 20:53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55671

拿破崙狂
 
作者:阿刀田高
原文作者:Atoda Takashi
出版社:獨步文化
出版日期:2007年03月02日

本書在1979年出版(我出生的前一年),屈指算來將近三十年。以今天的眼光來看,儘管部分作品的「梗」已被廣泛運用、發揚光大了,不過仍可感受到作者驚人的寫作功力,以及超乎常人的巧思佈局,閱讀的樂趣在每一篇的最後一行得以充分滿足;文字的美好與巧妙在每一頁得以充分發揮,三百頁不到的篇幅,讓讀者經歷一場場拍案叫絕、冷汗直流的豐盛饗宴。

儘管阿刀田高的中文翻譯作品並不多,除了本書,在博客來的網站上只能找到另一本〈恐怖極短篇〉(大展,1992)。然而若在google進行搜尋,則能發現阿刀田高在日本文壇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任憑他已逾古稀之年,仍在今年推出短篇集〈咖啡黨奇譚〉。而只要看過他任一作品的讀者,都會為台灣鮮少他的中譯本感到惋惜。

這本在出版同年榮獲81屆直木賞的名作共收錄包含得到第32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的〈訪客〉的13則短篇,在平淡無奇的文字描述下,竟隱藏了最匪夷所思的情節與出乎意料的結局,「峰迴路轉」這句成語簡直是為了阿刀田高的作品而設。身為以「奇妙味道」著稱的作家,擅長在極短的篇幅內,去蕪存菁,著眼於用異色、懸疑的筆觸,描繪出令人難忘的佳作。

〈拿破崙狂〉揭示了一種走火入魔的癡狂,一個是蒐集拿破崙相關物件成癡的收藏家,另一個是長相酷似拿破崙、自認為是拿破崙轉世的魚乾工廠老闆,交織出最慘絕人寰的驚悚,那種沒有直接點出、欲言又止的留白,才是最深刻的恐怖。

〈訪客〉則先是從一位愛女心切的媽媽角度出發,精確展現出階級間的不對等與內在衝突,而在後半段經由一場離奇的嬰兒命案,頓時讓劇情急轉直下,促使身為媽媽的直樹子懷疑起眼前孩子的身世。

〈聖傑爾曼伯爵考〉是一篇帶點哲學味道的奇幻作品。聖傑爾曼伯爵是歷史上的一道謎題,是最著名的「不死之男」,傳說他的煉金術已達登峰造極的程度,以致於他可以瞞過死神,事蹟橫跨眾多時空。作者從探究他長生不老的原因,點出人類可以藉由傳宗接代,進而達到永生的目的。

〈戀愛總在意料之外〉則在講述一場利用「狗」為犯罪工具的烏龍綁架案。愛女心切的恭平自以為能夠瞞天過海,逃過警方的追緝,卻敗給超越物種的情愛,愛是最讓人捉摸不定的,連狗都逃不過。

〈另一面〉則是一篇帶有情色味道的作品,用貫穿地球中心的秘密地道,點出妻子紅杏出牆的關鍵手法,以及出乎丈夫與徵信社想像的另一面。想法大膽且將推理小說,運用奇幻的因子,發揮到極致。是我最欣賞的一篇。

〈金龜賦格曲〉是全書反差最大的一篇。前面十分之九的篇幅都用在講述人車之間溫馨的關係,主人受傷住院,寶貝愛車居然會開口講話,就跟〈變形金剛〉一樣,還會幫忙去載客賺錢,甚至還會殺人、沉迷女色,「就跟人一樣」。然後在讀者疏於防範的時候,用幾句話徹底顛覆反轉。

〈高爾夫球的起源〉則改編大家熟悉的典故,加入惡搞的成分,沒想到早在將近三十年前,阿刀田高就已經將Kuso的精神,揮灑在文字作品之中。

〈扭曲的夜〉是我最鍾愛的一篇。作者將男人面對「婚姻」所產生的掙扎與猶疑,透過誇張的故事情節,表現的淋漓盡致。彷彿一旦步入婚姻的殿堂,原先以為的所有可能性,都難免被逐步減縮,與心中的夢想距離越來越遠。然而人生本就是一場無止盡的輪迴,不論你願不願意,命運總會以另一種形式,侷限住那顆不安於室的心,而絕大多數人都難以逃過這樣的輪迴。

〈透明魚〉又是一篇帶有強烈異色味道的作品。沒想到透明也是會傳染的。

作者在〈青空〉這篇裡再次傳達男人想飛、嚮往自由,想要跳脫原有束縛的欲求,只不過這篇主角的下場比較悽慘,當把所有人事物都狠心拋下之後,如果沒有飛的本事,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白齒〉是最令人難以下嚥的一篇。尤其前半段看似夫妻倆稀鬆平常的鬼扯淡,連牙齒的好壞和人的智商扯上關係,就在讀者感到有點無聊之際,偏偏丟下一個回應開頭母親骨灰的結尾,立刻讓整起故事結束在最高潮。

〈狂暴之獅〉有點像是在譏諷那些嫁給工作的女性,為了追求自我實現,竟然人性都喪失了。或許一部分呈現出作者對於當時女性紛紛踏入職場,與男性在工作上廝殺的反動。

〈繩─給編輯的信〉則集合了所有阿刀田高的作品元素:異色、幽默、詭異、懸疑,出乎意料的結局,構成一篇易讀難忘的作品。

如果你早已被厚達四、五百頁的小說養足胃口,那麼絕對不容錯過這本跨世紀的經典,文學的另一種可能性便隱藏在其中。不看,真的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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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文學作家杜光輝與他的“可可西裏”世界
2010年03月30日 09:35:43  來源: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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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可可西裏

《可可西裏狼》:杜光輝著;作家出版社出版。

《可可西裏狼》:杜光輝著,作家出版社出版。(資料圖片)

    最早知道杜光輝,是因為他發表于上世紀90年代的中

篇《車幫》——後被擴充為長篇小說《西部車幫》;後

來,他的中篇《哦,我的可可西裏》獲得上海中長篇小說

大獎。世紀之交,杜光輝主要以一個生態文學作家的姿態

出現。他屬于國內為數極少、專注于寫生態與環境保護

的、富有現代意義上的生態意識的作家,創作數量頗為豐

碩,名字卻不為人所知,也許這與他的不事張揚有關。在

我看來,不論杜光輝寫什麼,都滲透著辛酸而溫暖的人文

關懷,閃現著樸厚的人性光輝。

 

    杜光輝出生在陜西,16歲參軍,有在可可西裏無人區

執行特殊任務的經歷,這成為他創作的不竭源泉,同時也

是吸引讀者的地方。當年可可西裏對許多人來說還是一個

陌生、神秘的名字,杜光輝就已寫了多篇關于可可西裏的

故事,形成了以可可西裏為題材源的係列中篇:《哦,我

的可可西裏》、《可可西裏狼》、《可可西裏的格桑梅

朵》等。在他筆下,巴顏喀拉、可可西裏遙遠神秘,無人

區雄渾樸厚,而人類對它的破壞更是令人扼腕。

 

    可可西裏無人區原本屬于野生動物們的世界,它們在

這裏世代繁衍。人類的闖入,打破了野生動物的平靜,也

破壞了可可西裏的平衡。杜光輝在《哦,我的可可西裏》

中,把小說分成兩部分,前半部標題為《侵入》,後半部

標題為《毀滅》。小說通過王勇剛這個靠野生動物而成為

該地區最大的老板的獵殺者,揭示了人類的貪婪殘暴才是

破壞生態環境的根本原因。在《可可西裏狼》中,王勇剛

帶領一群偷獵者,連續10多天在羚羊繁殖的小河邊,設置

包圍圈,不分壯羚母羚幼羚,一律槍殺,成千上萬的羚羊

倒在槍口下……

 

    若只是滿足讀者的獵奇心,那當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

好作家。杜光輝的獨特在于,他不以怪異、血腥、荒蠻誘

人,也不以外在動作的緊張性吸引人,而是非常注重精神

內涵,張揚的是那種勇于擔荷人類苦難、仁愛利他的犧牲

精神。杜光輝沒有對人性絕望,他在揭示人類貪婪的同

時,又塑造了人們保護野生動物的善良和高貴。與此同

時,杜光輝還提出了生態保護需要建立新的認識論,人類

要用宗教般的虔誠保護生態,讚賞宗教中對生態保護的學

說。他曾說:“人類面臨的生存危機已經達到了刻不容緩

的地步,必須用新的認知論來約束人類自身的欲望,約束

人類對大自然的掠奪和破壞,使人類和大自然和諧共存,

現有的認知論顯然無法達到這個目的。”

 

    他的一些近作似乎放下了生態小說寫作,去書寫一個

平民世界。這一緩衝和轉移,或許會為他日後的生態小說

創作蓄積更大能量。我發現,他的作品悄然間形成一種模

式,大都存在正反對立,人物也缺乏多面性;另一方面,

精神內涵也需深挖,不能表現為一般意義上的善與惡,而

應努力觸及生死、永恒、人與自然等根本問題。如能如

此,他的小說恐怕會登上一個新的境界。(雷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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